想刚才的紧张场面,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玉梅浑身被水温暖地拥抱着,令她感觉像被情人的臂膀拥抱着。
好想在他的身边工作,不必做他的太太,只要做他的同事和部下,在他的带领下,与他一起冲锋陷阵。
能够这样地想着他,真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和犒赏了。
严斯亮是否安全撤离了呢?以他的身手和经验应该没问题,但是要是运气不好,也说不准。那么,他是被捕了、牺牲了,还是叛变了?如果是最后一个,他暂时不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但是如果日本人全城搜捕,找到自己也并不困难,好在自己在李家为家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走一步看一步吧。
洗澡水有些凉了,玉梅抽过浴缸边的一条白色大浴巾,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将浴巾裹在身上,一个转身,像昆曲里的花旦在舞台上旋转,动作干净漂亮。如果这个时候有敌人逼近,藏在浴巾里的手枪会在主人站起身的时候随着身体的翻跃同时发射子弹。不过,今天她没把手枪带进浴室。
任湿漉漉的卷发披在肩上,玉梅从一楼的浴室里出来,走上楼梯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家为送客。一名穿着日本军装的中年男人正和李家为说着半生不熟的中文,玉梅抬头的瞬间碰上了这个日本人的目光,竟觉得不寒而栗。
等到玉梅走远一些,这个日本人对李家为说:“这位漂亮的小姐就是你从美国请回来的家庭老师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日本人的眼睛,但是被问到的时候,李家为还是愣了一下,随即从容地笑着说:“大佐先生真是神通广大啊,什么都了如指掌。”
“我们也是为了保护李先生你的安全啊。早就听说这个小姐气质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不可以请她去我那里坐坐呀?”
“这个孩子胆子很小的,你那边有枪有剑的。”李家为婉拒道。
“李先生是想占为己有吗?哈哈!”日本人打趣道。
又是微笑又是鞠躬九十度,李家为在大门口把这个尊贵的客人送走了。转回头,他立刻满脸阴郁。虽然明知道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自己好歹也是上海特别市市政府秘书长,是追随汪精卫先生的皇家班底,他这个日本十三军司令部特高课课长总要给自己一点面子呀!居然主意打到自己家里来了。李太太在客厅里迎着他问:“没什么事情吧?”
李家为答道:“没什么,回房间说。”
回到卧室,李家为依旧紧锁眉头,不由叹息道:“难怪古人说红颜薄命啊!长得漂亮一点就要惹祸上身,尤其是这个年头。”
李太太猜测道:“难道是井上清看上了我们家的玉梅?”
“嘘,”李家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别让她听见了。听说只要井上清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逃得掉,而且之后都下落不明。今天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对玉梅很有兴趣。这可怎么办呢?恐怕我也保护不了她了。”
“啊?”李太太惊恐万状。
一大块乌云飘了过来,窗口袭来一阵阵冷风,山雨欲来风满楼,要下雨了,玉梅关紧了窗户。
果然,过了一会儿,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倚靠在窗户边的玉梅陷入了沉思。自从和牛宝军告别的那天晚上,她就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句她十分喜欢的诗,居然是汪精卫当年刺杀摄政王载沣失败被捕后所作的。如今这个中华民国的开国元勋公然叛国投敌,纵然他有千般理由为自己申辩,但是向侵略者摇尾企怜是每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所唾弃的。我们苦难的祖国母亲还要蒙受多少屈辱,她的孩子们还要抛洒多少热血?
1916年,白玉梅出生的那年,正是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