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今年还多挂了一只首次露面的旧袜,那是为我的客人准备的。到了该说明天见的时候了。妈妈一个暗示,我们都遵命上了楼。在楼梯口,大家互祝快乐,但愿都能做上一个甜甜蜜蜜的梦。
“明天见了,玛西,”妈妈说。
“明天见了,谢谢你啊,”是对方的回答。
“明天见,亲爱的,”妈妈这次是对我说的,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匆匆一吻,根据我的理解是表示玛西获得批准了。”
老两口回房去了。玛西转过身来。
“一会儿我就悄悄溜到你屋里来,”我说。
“你真疯了?”
“不,我是真按捺不住了,”我回答道。“嗨,玛西,今儿是圣诞前夜啊。”
“你爹妈知道了会不吓坏才怪,”她说。她这恐怕倒是一句真心话。
“玛西,我敢打赌,就是老两口今儿晚上也会想到要亲热亲热的。”
“他们可是正式的夫妻哪,”玛西说。跟我匆匆一亲嘴,她就挣脱了我的手,走了。
唉,瞧这个倒霉劲儿!
我拖着脚步来到我那个老房间里,室内的装饰都还是青少年时代留下的(球赛锦旗啦,全体队员的合影啦),至今全还完好无损,有如博物馆里陈列的老古董。我真想给乘船出海的那位打个无线电话,对他说:“菲尔,我希望至少你能不虚此行。”
这个电话我结果没打。
我上床去睡的时候,连自己也闹不清楚了:圣诞节我希望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早上好!圣诞快乐!来来,这一包礼物可是给你的!
妈妈送给爸爸的,又是一盒领带和高支海岛棉纱手绢。看上去跟去年的也差不多。不过爸爸送给妈妈的一件晨衣也跟去年的差不多。
我得了六条领带,也不知应该叫什么时髦名堂,反正照布鲁克斯公司①的说法,这是眼下年青人最理想的领带。
①布鲁克斯兄弟公司,纽约的一家高级男子服饰商店。
妈妈送给玛西的是达夫妮·杜莫里埃①最近问世的一部新作。
①达夫妮·杜莫里埃(1907—),英国当代女作家,《蝴蝶梦》的作者。
我采购圣诞礼品,年年只花五分钟,这从我送给大家的礼品上也就看得出来。妈妈收到的是几块手绢,爸爸收到的又是领带,玛西收到的是一本书,书名叫《掌勺乐》(以看她是不是受到什么触动)。
大家都以迫切的心情(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等着要看看我们的贵客带来的是什么礼物。
首先有一点跟我们不同,那就是玛西的礼物不是在家里自行包扎的。她的礼物是从加利福尼亚带来的,外包装的功夫完全是专业水平(出自哪一家宝号不说也知道)。
送给妈妈的是一条淡蓝色的开司米技巾(“哎呀,你这是何必呢”)。
送给爸爸的自然是那个长方形的包包了,拆开一看,原来是一瓶59年的“上布里翁堡”葡萄酒。
爸爸说了句:“是葡萄酒的精品了!”其实爸爸并不是品酒的行家。我们家的“窖藏美酒”相当有限,只藏有一些苏格兰威士忌以备招待爸爸的客人,妈妈来了女宾也有一些雪利酒可以飨客,此外便只有一两箱上等香槟,专供盛大喜庆时用了。
我得了一副手套。货色当然考究非凡,但是我心里却不大痛快:玛西送我的礼物,只能戴在有一臂之隔的手上。那也未免太见外了。
(“这么说你倒宁愿我送你一只貂皮里子的护身?”事后她这样问我。
“对——我就是那儿冻得最够呛!”)
最后一件,也是只能垫底的一件,是爸爸给我的,年年都是这张老面孔:一张支票。
欢乐播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