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书房里。壁炉里火光熊熊。酒,已经替我们摆好在那儿了。
“来干一杯?”她问。
我举起了酒杯,说:“为玛西的玉腿干杯。”
“不好!”玛西没有批准。
我就换了个名目:“为玛西的双峰干杯。”
“去你的,”又给她否决了。
“好吧,那就为玛西的脑瓜子于杯……”
“这才像句话。”
“……因为她的脑瓜子跟她的双峰加玉腿一样惹人喜爱。”
“你尽说粗话,”她说。
“真是对不起得很,”我倒是一片真心向她谢罪了。“今后保证决不再犯。”
“请别,奥利弗,”她说,“请千万别。我又不是不喜欢。”
于是祝酒辞就没有再改,我们干了这一杯。
几杯酒一下肚,我就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对她的家品头论足、说三道四起来。
“嗨,玛西,我说像你这样一个生龙活虎的人,住在这么个陵墓般的大套房里你怎么受得了的?我家的房子虽说也大而无当,可我至少还有草坪可以去玩。而你呢,你这里却除了房间还是房间。尽是老得都有了霉味的房间。”
她只是耸耸肩膀。
“你当初跟迈克尔住在哪儿?”我问。
“公园大道的一套复式公寓里。”
“现在那就归他了?”
她点点头表示没错,随即却又补上一句:“不过我的跑鞋算是讨了回来。”
“好大方,”我说,“这样你就搬回你老爸家来住了?”
“对不起,博士,我还不至于这么昏。我离婚以后,我父亲倒是很有眼光,他派我到老远的分公司去工作。于是我就像没命一样的干。可以这么说吧,我这一方面是在学做买卖,可另一方面也是在治疗心灵上的创伤。没想到父亲突然去世了。我回来替他办理丧事,就在这儿住了下来。我当时心里是有主意的:就暂时住一下。我何尝不知道这个老家是应该收摊儿了。可是每天早上我只要一坐到父亲原先的那张办公桌跟前,就自有一种遗传的反应会使我变了主意,觉得自己还是得……回老家来。’
“纵然老家一点也不简陋①,”我给她添上一句。说完我就站起身来,走到她的椅子旁边,把手按到了她的冰肌玉骨上。
①传统老歌《可爱的家庭》里有一句“纵然老家多简陋”,此处奥利弗反其意而用之。
我的手刚一触到她的肌肤,眼前就冷不防闪出了一个鬼来!
是鬼也罢是怪也罢,反正出现在眼前的是个一大把年纪的干瘪丑老太婆模样,从上到下一身黑,只有那领子花边是白的,另外腰里还系了一条围裙。
这个鬼物还会说话哩。
“我敲过门了,”她说。
我忙不迭地把手尽往袖子里缩,玛西却回答得若无其事:“什么事啊,米尔德里德?”
“晚饭好了,”那丑老太婆说完,转眼就又没影了。玛西对我笑笑。
我也对她笑笑。
因为,尽管我处在这么个奇特的环境里,我心里的那份愉快还是很不平常的。不说别的,光是此时此刻能有……另一个人跟我这样亲近,就已经够令我愉快的了。原来我早已忘了:贴近了另一个人的心脏的搏动,就能引起我那么强烈的共鸣!
“你饿了吗,奥利弗?”
“等我们到了饭厅,保证我的胃口早已大开。”于是我们就去吃饭。又经过了一道走廊,穿过了未来的网球场,这才来到了红木水晶交相辉映的饭厅里。
“先给你打个招呼,”我们在那张好大的餐桌前一坐下,玛西就说,“今天的菜倒都是我自己安排的,不过下厨做,就请人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