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对我而言,这个存在既不是通往未来的光明之门,也不是享受轻忧郁的起床时间,纯粹只是延伸到必然结果的跑道而已。而且还是一条严重龟裂,布满危险的跑道,随时都有可能被绊倒……不,其实在起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跌倒了,现在我所以为的现实,只是头部摔伤产生的幻觉吧?这个妄想浮现在脑中,我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生气。
“朋郎少爷——”恭敬有礼的敲门声,伴随着沉稳的嗓音。“我将您的药拿来了。”
“谢谢,请进。”
我躲在被窝里装出虚弱的声音,可惜演得不够彻底,感觉很有练习的必要。
“打扰了。”管家小柳说完就走进拉紧窗帘的阴暗房间,托盘上有一杯水跟胶囊,是我吩咐他拿来的。小柳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低头看着我,细长的双眼看不出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全白的头发,抿紧的嘴唇,这名端庄严肃的老人,从我父母亲生下瞬介开始,就在这个星野宅邸里当管家,说得白话一点就是佣人。
“啊,谢谢你了。”我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托盘上的胶囊。“身体感觉不太舒服……”
“明明没事还吃药,您究竟在想什么呢?”小柳严肃地说。
我不小心把药掉在毯子上,真是明显又单纯的反应,都三十一岁了不应该还这样吧。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捡起胶囊放回托盘上,然后抬头望着小柳管家,问他我是不是露馅了。
“这不是过了三十岁的大人会做的事。”
“说得没错,没得反驳啊。”我摸摸后脑勺被睡乱的头发。“小柳总是能看穿我装病。”
“话虽如此——”小柳他不止眼皮,连一根眉毛都不会动。我上小学二年级,瞬介上国一的时候,两个人会经偷偷在背后取绰号,叫他“能面人”,小孩子最擅长用极端的表现方式。
“都已经三十一岁了您还……”
“别说教了,我自己也觉得很夸张。”
我这么回答,小柳维持着低头看我的姿势,动也不动。对了,我想起还有另一个绰号,叫做“石膏管家”,是亚以念中学的时候取的,看来她的遣辞用字比较高明有艺术性。
“朋郎少爷会装病,通常都是为了逃避吧。”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不想上游泳课就装病,不想考国文就装病,不想做体能测验就装病……”小柳的表情毫无变化。“还有很多很多,如果您都想不起来的话,我就继续讲下去吧。”
“不用,够了够了,我己经完全想起来啦,别再翻我旧帐了,小柳大人。”
“您这回究竟又是为了逃避什么呢?”小柳终于移动身体,说是移动,其实只是稍微往床边靠过来而已。
“朋郎少爷讨厌的游泳课,已经不用上了。”
“你真会说笑呢。”我说出口才发觉,这句台词真像瞬介的语气。“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生气了吗?”
“哪里,怎么会呢。”
小柳站在床边,看起来就像穿西装的肯德基爷爷,啊,对了,我差点就忘记亚以取的绰号当中最好的杰作——“活动肯德基”。
“一定是因为我刚才太胡闹吧?”
“没那回事。”小柳简短地回答。
“不对,一定是这样,如果不是,我会很烦恼喔,小柳。”
“为什么呢?”
“因为想不到别的理由呀。”我掀开毛毯下了床。“你是因为我想装病逃避现实才生气的,对吧?”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愧是“能面人”,绝不会轻易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在人前表露出来,这才是我心目中管家的典范。不论主人有多狼狈多丑陋,都要平静地报告下午的行程,如果做不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