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毡包里找了瓶子灌了水,阿尔斯楞又向那头狗躺倒的地方跑去了。
“别跑远了,阿尔斯楞。”正俯身在晾晒奶渣的乌云抬起头来,向着阿尔斯楞的背影喊道。
“不跑远,玩!”阿尔斯楞头也不回去地跑开了。
鬼确实是自己回来的。
从白宝音格图的营地逃走之后,整个春天鬼过了一段非常艰苦的日子。春天来了,雪已经化净,广阔无边的草地上再也没有它的栖身之处。在白天,它只是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上,就会吸引营地上的狗和那些好奇牧人的目光,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望地奔跑。还好,尽管不止一次受伤,便终归没有什么大碍。
但鬼几乎找不到什么食物,夜里偷袭羊群变以得越来越难,而随着春天的到来,营地里的狗似乎也随着体内某种激素的滋生变得更加兴奋好斗,鬼只是远远地一露头,它们就像被火烧了一样尖声吠叫,然后一拥而上。
因为食物馈乏,鬼的体力越来越差。
鬼只是偶尔能够瞒过那些牧羊犬的眼睛,溜进羊群里。而鬼好像刚刚发现每个羊群都饲养着一两头黑色的山羊,这些山羊显然与那些温驯的绵羊不同,在一次鬼正在羊群里寻找合适的肥羊下口时,一头黑山羊竟然趁着鬼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侧面狠狠地撞向它,鬼的肋骨受到前所未有冲撞。一次毫无防备的受伤,那次受伤,整整一个月才好,在奔跑时鬼不得不时时吸上一口冷气。
有时好不容易咬倒了一只羊,根本没有机会喘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吞食羊腿上大块的肉。此时羊群的骚动已经引起了牧羊犬的注意,它们围着羊群狂呼乱叫,鬼只能趁着牧人还没有出来时抓紧时尽量地吞下尽可能多的肉块。
当牧人骑着马出现时,它就只能又开始奔逃了。
没有漫野的雪地为他提供保护,鬼只能不停地奔跑。只要可能它总是选择乌尔逊河边的一些营地,这样在被追捕时,它可以逃进河边那些盘根错节的柳树丛。
那里,马是进不去的。
很多次,鬼都是差一点被重新捕获。只要不是饿得没有任何办法,鬼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再偷袭牧人的营地。更多的时候,它都是掘开鼠洞,寻找那些瘦弱的鼠作为自己的食物。
直到夏天到来,鬼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在充足的雨水滋润下,牧草以惊人的速度疯长,终于可以为鬼提供一个良好的隐藏的地方。那些牧草高过鬼的背部,它终于可以在牧草的掩护下偷食一些小羊。
八月的一天,鬼在一个黄昏慢慢地接近一个营地。它没有在营地的周围发现牧羊犬,在毡房旁边的围栏里,圈着几只小羊,那些小羊互相追逐打闹咩咩发嗲的叫声吸引着鬼。鬼已经饿得太久了。
但就在它已经匍匐着爬到围栏的旁边时,一块轰然巨响将鬼掀翻在地,鬼感觉那是一面墙一样凌厉地砸来的气流。鬼被被重重地砸倒在地,左后腿像被泡进了滚烫的热水之中。
这是鬼第一次被枪击中,而且是霰弹枪。
鬼爬了起来,嘴里都是苦味,它犹豫了几秒钟,随后还是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逃开了。
还好,这次没有牧羊犬,也没有牧人追过来。
鬼在河边的柳树丛里躲了两天。
鬼左后腿肌肉里楔进了十几粒铅弹,像一群炸窝的野蜂在那里疯狂地刺蛰,尽管它不断地舔拭,伤口还是恶化了。鬼不知不觉间开始长久地昏睡,两天里,它只是在高烧的肆虐下挣扎着到河边喝了一次水,没吃什么食物,也不觉饿。
当有些清醒的时候,鬼开始恐慌起来,甚至莫名其妙地开始寻找柳树丛里最阴暗隐蔽的角落。这是动物的本能,在死亡即将来临时搜索僻静的地方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如果鬼一直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