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说,我都这么大了,还白吃饭,觉得难受啊。卞德仁说,她这样不做工的女人多着呢。翠翠说,人家那是带孩子了,在屋里也有事做。我这样白闲着,像个废人了。卞德仁说:以后,咱们也会有孩子。说罢,脸火辣辣地。翠翠也有些羞,低下头,不说话。自从他们那次许下了一辈子在一起的承诺后,一直也没有什么跨越,表面上,还是以前兄妹的样子。睡觉还是分床睡的,他们已经习惯了那种兄妹般的依存关系,换一种角色,他们都还没有习惯,也是不会似的。他们进不来,也出不去,有点手足无措。唯一有所改变的是,翠翠叫卞德仁,从哥改口为德仁哥了。但是,翠翠并没有像媳妇般地盘起头发,她的那条长辫子还是挂在纤细的后背。没有长辈教授、提醒他们,这个细节他们居然忘了;没有仪式,他们也就忘了形式。这样,他们过去了大半年。
转机是在民国十八年,农历腊月的一个晚上。这天,风雪交加,天气异常寒冷。屋里虽然点了火盆,但隔不住他们房子四面的漏风,风是从房顶四处开裂的缝隙蹿进来的。强烈的冷气一层层吹消了柴火的热流。这屋里还是不够热。翠翠守着火盆,加紧地添着柴火。柴火的燃烧有些疯狂,火焰的力量比平日加倍地吞噬着柴火。翠翠一心一意,不停地添着柴火,她想,多冷的天,德仁哥一定是冷坏了,她要把屋子烧得热乎乎的,让德仁哥一进屋,身子骨就会暖和过来。她已经忘了去控制火焰的力量和柴火的用量。天黑彻底的时候,卞德仁回来了,他是真的冷坏了,手是紫红色的,脸是紫红色的,鼻孔处淌出的清涕好像冻结了,像贴了块玻璃碴儿。一进屋,他就不顾一切地蹲在了火盆前,迫切地向火焰张着手,手指头僵硬着,冻得一时伸不直了。手缓过来了,他开始将手上的热气一次一次传到脸上。逐渐,他有点暖和过来了。这时,火焰完成了任务似的,放慢了燃烧的力量,翠翠想继续推进它的力量,但是,没有柴火了。她孩子一般呜呜哭起来。卞德仁搂住她说,不要紧,已经不冷了。
吃罢饭,两个人像以往一样,拉上中间的红布帘,各上了各的床。火盆里的火逐步灭彻底了,像黑夜一样,沉入了宁静。宁静中,他们听到,从屋顶四面缝隙挤进来的冷风相互争抢叽叫着,它们疯狂地吮吸着屋里的余热,温度在一点一点降低;卞德仁和翠翠的身子在一步一步蜷缩。
翠翠忍不住地说:德仁哥,我冷。
卞德仁说:睡着就好了,小时听我娘说,雪后的太阳好。明天一早,太阳就出来了。太阳出来,我就去买柴火,你就可以在家好好地把身子暖和过来。
翠翠听话地嗯了声。
片刻,她又说:德仁哥,我冷,冷得睡不着。
卞德仁屏住气,没有出声。他在想,他应该去搂上翠翠睡,他也想去搂上她睡,但是,他羞涩,有点没有勇气,这碍在他们以前打下的那“兄妹”关系。
他还在犹豫时,翠翠已经抱着被窝,颤抖地站到了他床前。
他不由多想,拿过翠翠怀中的被窝,一把将翠翠拉进怀中。
翠翠紧紧贴着他,说:德仁哥,不冷了。
卞德仁喘着气说:盖两个被子咋会冷啊!
翠翠轻呼着气说:两个人的热加在了一起,咋不热啊!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脸贴脸地抱在一起过。现在,他们相互吸到了对方的气息。这气息燃烧了他们,给了他们跨越的力量。触摸着翠翠光嫩的肌肤,卞德仁身体的隐秘部位被巨大的激情支撑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扒下翠翠的短裤,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神经兴致就来临了,他长长呻吟一声。
这一晚,卞德仁懂得了怎样需要女人。他和翠翠的关系就彻底转变了。
卞德仁对翠翠说:我对不起你,是应该用轿子抬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