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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正为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去保释他爸爸梁景湖。

    “他到底犯了甚么事?”他问警员。

    电话那一头,警员只是说:“你尽快来吧。”

    在一所中学里当教师,还有一年便退休的爸爸,一向奉公守法,他会犯些甚么事呢?梁正为真的摸不着头脑。

    梁正为匆匆来到警察局,跟当值的警员说:

    “我是梁景湖的儿子,我是来保释他的。”

    那名年轻的警员瞟了瞟他,木无表情的说:“你等一下吧。”

    大概过了几分钟,另—名警员来到当值室。

    “你就是梁景湖的儿子吗?”这名方形脸的警员问他。

    “是的。”

    警员上下打量了他—下,说:

    “请跟我来。”

    他们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其中一个房间,方形脸警员对梁正为说:

    “你爸爸就在里面。”

    梁正为走进去,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他看到他那个矮矮胖胖的爸爸穿着一袭鲜红色的碎花图案裙子,腰间的赘肉把其中两颗钮扣迫开了。刮了脚毛的腿上,穿了一双肉色的丝袜,脚上穿着黑色高跟鞋。大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女装皮包。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长假发,脸上很仔细的化了妆,双颊涂得很红,唇膏是令人恶心的茄酱红色。

    这个真的是他爸爸吗?

    “巡警发现他穿了女人的衣服在街上游荡。”警员说。

    梁景湖看到了儿子,头垂得很低很低,甚么也没说。

    从警察局出来,梁正为走在前头,梁景湖一拐一拐的走在后面。刚才给巡警抓到的时候,他本来想逃走,脚一软,跌了一跤,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两父子站在警察局外面等车,梁正为没有望过他爸爸一眼。这是他一辈子感到最羞耻的一天。

    梁景湖一向是个道貌岸然的慈父,他从来没见过今天晚上的爸爸。他爸爸到底是甚么时候有这个癖好的呢?他骗了家人多久?两年前死去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一定很伤心。

    梁正为愈想愈气,计程车停在他们面前,他一头栽进车厢里。梁景湖垂头丧气地跟着儿子上车。父子两人各自靠着一边的车门,梁正为愤怒的里着窗外,梁景湖垂头望着自己的膝盖。

    从警察局回家的路并不远,但这段短短的路程在这一刻却变得无边漫长。车上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夏心桔主持的elA。一个姓纪的女人打电话到节目里,问夏心桔:

    “你觉得思念是甜还是苦的?”

    夏心桔说:“应该是甜的吧?因为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思念。”

    电话那一头的女人叹了一口气,忧郁地说:

    “我认为是苦的。因为我思念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是我男朋友,他死了。”

    空气里寂然无声。假发的留海垂在梁景湖的眼睑上,弄得他的眼睛很痒,他用两只手指头去揉眼睛,手指头也湿了,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思念当然是苦的。”梁正为心里想。那个他思念的女人,正苦苦思念着另外一个男人。

    回到家里,梁景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从午夜到凌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梁正为躺在自己的状上,房间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大学毕业时跟爸爸,妈妈和妹妹在校园里拍的。比他矮小的爸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仁慈地微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爸爸就教他怎样做一个男人。爸爸教他砌模型,陪他踢足球。他从来没想过爸爸也有不做男人的时候。对他来说,今天看到的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是梦吧?

    他拿起电话筒,拨出夏桑菊的电话号码。

    “是我,你还没睡吗?”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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