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海鸣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这个突发的变故也让他措手不及:“一会儿我给你说几个数,你就明白了,什么叫宏伟堤岸毁于蝼蚁之穴,什么叫人心一歪,准星失效。人祸重于天灾啊。‘海都’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他简安祥的‘贡献’啊!”
这个决定,对向天歌来说,确实太突然了。他本来是个纯粹的新闻人,当初父亲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借用了骆宾王成名诗《咏鹅》里的“曲项向天歌”,希望孩子大了,能有一番作为,鹤立鸡群,引颈长啸。而他,以今天的业绩,也算没有辜负父辈的期望。
向天歌本来给自己设计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线,他是整个集团唯一一个拿过中国新闻奖一等奖的记者,而且是破格晋升的高级记者,39岁,势头正猛,风光无限,在集团正处级的部主任里,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两年,过渡到集团编委甚至副总编的位置,并非没有可能,可是如果了《海江都市报》这潭浑水,到时候那身湿棉袄可不是那么好脱下去的。在这座大楼里,谁都知道“海都”是块烫手的山芋,真要接过来,将来可能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从工作上论,向天歌是《海江日报》经济新闻部主任,一直在李海鸣的分管范围内,合作得十分默契;从感情上论,他刚进报社时,在政教部跑政法新闻,那时,李海鸣是他的部主任,对他很是栽培。其实,在简安祥主政“海都”广告期间,向天歌始终是李海鸣的幕后智囊,出了不少很有灵感的主意,他甚至和李海鸣开过“干脆把‘海都’交给我经营得了”的玩笑,但那时的简安祥是高庆国的头号红人,在《海江都市报》广告部一手遮天,向天歌不在其位,难谋其政,所有想法都上升不到操作层面,而李海鸣又仅是个摆设,除了暗生闷气,无法左右局面。
李海鸣扔给向天歌一支烟,然后自己点燃,深深地喷出个烟圈:“天歌,跟你说句体己的话,我今年54了,说是不上不下的年纪,其实上是肯定上不去了,奋斗一辈子,最后也就用这么个副局级画句号了。把‘海都’搞上去,主要还是个面子问题,办了一辈子报纸,不能晚节不保,眼看着一份报纸在自己手里关了张。但说实话,‘海都’何去何从,我也没想清楚,对于经营,更是门外汉,日报和都市报的路数完全不一样,‘海都’的明天就全仰仗你老弟了。我只说两个原则一个交待,别的你不用考虑,多大的雷,我站在前面替你去顶。”
向天歌没有动打火机,而是将那支烟横过来架在撅起的嘴唇上,轻轻地嗅着:“李总,您知道我对您的感情,不管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海鸣说:“两个原则。一是‘海都’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发展是硬道理,但是硬发展肯定没道理,你接手的第一件事是动用一切资源,力保四季度的吃饭财政,久亏之下,人心必散,没有资金保证,就没有队伍保证;二是赶紧研究明年的广告招商,马上就是年底打款,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但事已至此别无他路。咱们现在一共19家代理公司,几乎都是一堆‘小白菜’,看着挺占地方,吃起来不搪时候,而且大多和简安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好趁这个机会清理一下门户。至于一个交待,就是你对外的名分和未来。名分嘛,我看叫《海江都市报》运营总监兼广告部主任比较合适,运营总监表明你是总揽包括发行在内的所有经营工作的负责人,和外界打交道时广告部主任听起来更容易理解,至于未来,我现在不好给你许诺什么,但是做一张都市报的操盘手和当一个日报的部门主任,虽然级别没有变化,天地可是不一样的。”
其实,向天歌最大的顾虑还是高庆国。如果他接了这个差使,就等于亮明了立场,给自己贴上了李海鸣的标签,以后是福是祸,很难预料。向天歌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