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那是一栋公寓,位于第十大道和五十七街交口的一栋战后公寓,三十层的第十五层。老实说,这事儿她多少心里有数,总不免把它想象成破破烂烂的底楼,门口挂个书写花体字招牌,俗不可耐,大刺刺写着“刺青艺廊”几个大字,窗户贴满艺术刺青的花样,还看得到各式针头和让人不寒而栗的设备。屋子里面,空间局促,三脚矮凳已经是最舒服的安身之处了。
梅蒂雅的长相介于海盗和吉卜赛之间,满面油光、身材矮胖、戴头巾、镶金牙、蓄胡须,斜靠在她的矮凳上,用她那只白内障的贼眼盯着你瞧,上上下下的,决定该照你的要求帮你穿洞呢,还是卖毒品给你,或者干脆把你卖给奴隶贩子。
事实跟想象完全两样。这栋公寓有门房。身着灰褐色制服的门房,在引导她走向电梯前,还很礼貌地说了声“请上楼”。等在15H门口的梅蒂雅,个子跟苏珊差不多,长而椭圆的脸上,配了一双杏核眼。她身上罩了件长及膝盖的无袖白衫,裸露在外的小腿看起来像舞者,手臂则颇具网球选手的架式。
“你是苏珊。”她说。
“苏珊·波玛伦斯。”
“我是梅蒂雅。”她的声音低沉,乍听起来不带口音,像外国人在讲话。一个异乡人,苏珊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跟她走进屋内。屋内给苏珊的感觉,简直就是一间最简单的几何艺术样品屋——淡黄褐色的墙,灰褐色的宽幅挂毯,两边墙上各有两个镶嵌的台架,所有的设备,连同地毯都是同一色系——喔,好高档的设计——连地上摆放的灰褐色靠枕,都经过细心的搭配。天花板有成排的轨道灯,左手边的墙上,有一块三英尺高、四英尺宽、没裱框的单色画布,上头只有一方黄棕色矩形图案。这画并不简单,更有结构和色调,说明艺术家是颇费了一番苦心。总之,这里跟她想象的差距太大,害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不起,”她赶紧用手遮住嘴。
“颜色,对吧?”梅蒂雅说。“很原始,是不是?我应该把自己的产品涂上去,但我没法弄得那么清爽。”
“天啊,这是小婴儿便便的颜色,我怎么没想到?”
“那你刚刚笑什么?”
“我还以为我会来到一个吉卜赛市集呢,”她说,“虽然市集很少在十五楼。我完全傻了。我以前当然穿过耳洞,但跟这好像是两回事。”
“是不一样,”梅蒂雅说着,接着用手捏捏苏珊的耳垂。苏珊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她今天戴的是哪副耳环。是泪滴状那副,金框中间镶了琉璃。算是一份礼物,去年生日,她买给自己的礼物。
梅蒂雅戴的是最简单的金环扣。更简洁明快,苏珊心里想。
那双杏核眼——苏珊现在看得比较清楚了,瞳孔周围的虹彩是明亮的绿色,有可能是隐形眼镜,不过,长在这怪人身上的东西,实在没把握说得准。杏核眼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完全傻了,”梅蒂雅说,仿佛这句子是苏珊发明的。“可也刺激,是吧?”
她可以感到被梅蒂雅捏过的耳垂,隐隐跳动。有可能吗?那地方刚巧有血管,所以才会动吗?
“有一点。”她说。
“你希望在奶头上穿洞?”
“是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害怕什么?怕痛?”
“很痛吗?”
“会有感觉,”梅蒂雅说。
她的皮肤是暗金色,一部分可能是太阳晒的,她看起来像那种爱晒太阳的女生;也可能是种族混合的结果,亚洲人、非洲人、欧洲人均匀混和的结果。
“我想,”梅蒂雅说,“完全没痛感的话,你会觉得失望的。话要说回来,到底什么叫痛?有人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