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宅院在石碑村东头,与范家田庄毗邻,两下鸡犬相闻,炊烟互招,但老死不相往来。难怪淑娘从没见过曹英。
淑娘引路到了曹家宅院的大门口,狄公吩咐洪亮与淑娘就在大门口等候,他独个去见曹鸿仙。
曹鸿仙闻童子报,说是县令狄老爷枉车过访,急忙正了衣冠迎出院来。狄公一见,果然正是适才站在桑园外垄岗上的那个美髯老者。
叙礼毕,曹鹤仙引狄公上来竹楼小轩叙坐。狄公发现这竹楼的窗口可以俯瞰官道口小路边的那座古庙。可借古庙四周一片蓊翳林木,只远远看清一截残破的红墙和翘起的檐角。童子恭敬献茶,狄公呷了一口,只觉香冽清脾,不觉精神一爽。
“狄老爷亲顾寒宅,不知有何垂教。”曹鹤仙慢慢捻着颌下的银须。
“曹先生是县学的博士,本官下车伊始,理应拜谒斯文,崇隆圣教。”狄公不免先来客套。
曹鹤仙微微一笑:“老朽教授几个生徒,也只是取以自乐,消娱晚景。孔子先师不是说,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乃君子之大乐也。”
狄公又道:“听说曹先生排佛甚力,巨眼卓识,本官十分钦服。”
“哪里,哪里,老朽只是嫌厌那一班和尚形貌丑恶,心术歪劣而已。释迦祖的正经佛法老朽读得不多,不敢妄诋。”
狄公笑了:“难怪曹先生要将爱女许与顾孟平了。——今日本官来宅上也只想问一句,曹英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曹鹤仙愣了半晌,乃叹出一口气来:“小女糊涂一世,自作自受,望老爷更不要提及她来。她的婚配全是那两个媒婆撺掇作成的,老朽一向不问家事,如今也不想为这事徒滋烦恼,自败清心。”
狄公又问。“曹英小姐认识衙里的录事范仲么?”
“老爷,我又如何知道这个?也许是见过面的。——老朽与范仲家从无来往。”
狄公不无温怒:“明日早衙升堂,本官将审理曹英小姐失踪一事,你可来衙里听审。我这里告辞了。”
狄公出曹家宅院与洪亮、淑娘会合了。正拟回衙,忽见一个美少年迎来,纳头便拜:“小生曹文拜谒大老爷。”
狄公心猜,曹鹤仙的儿子不知会有什么禀告。
“老爷,我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听说至今仍未寻着。”
狄公长吁一声,道:“曹公子,你姐姐这一失踪,你想来心怀愧疚吧。”
曹文点了点头:“那日没送她进城里,固是小生的疏忽,不过,不过,最感愧疚的应是家父。正是他作的主,我姐姐才嫁给了那个姓顾的,便如同跳入火坑一般。姐姐归省时,脸上从没问露过一丝笑容。”
狄公从衣袖中取出那方香罗手帕:“这罗帕可是你姐姐平日佩用之物?”
曹文讪笑道:“这个小生可不知道了。小生从没留意过这种东西。”
“县衙里的那个范仲常来你家么?”
“记得来过一回,我很喜欢他。范二爷人物轩昂,和蔼可亲。小生最讨厌的则是那个姓唐的糟酸老头,同是衙门里做公的,行为处世就不一般。”
狄公扬了扬马鞭:“好了,我此刻需立即回去衙门,一旦知道你姐姐信息,便派人传告于你。”
回到县衙。狄公命洪参军将淑娘好生看觑,等候开审。乔泰、马荣见狄公回来,忙上前禀道:“我们在谷仓里找到了血衣和镰刀,那妇人的衣裙与顾孟平申报的正相符契。适才已差遣了一个番役去白云寺报信,叫他们来人辨认那和尚的尸身,此刻仵作沈陀正在偏厅验尸哩。对了,裴九已经解到大车关押了。”
狄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此刻我即签署一道命令。着各处查缉那个杀人劫货的吴山——他倘要出脱手中那三匹马,便会被捉获。城里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