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而不是儿子呢?您母亲原籍是精河,她断断续续走了好几天才来到伊犁,那个所谓的肖盖提,又如何知道你们在这一带,甚至知道你们的地址呢?解放已经十几年了,如果他还活着,又多少听到了你们的一些情况,又如何能够不与你们取得任何联系却突然给您们办理起侨民证来?所有这些都说明,这封信说不定是伪造的,这个肖盖提也说不定是伪造的。”
“谁?谁能伪造出这样的信件?他要干什么?”乌甫尔喊道。
“谁?坏人!一个对您们的事知根知底的人!”
“对我们的事知根知底?这能是谁呢?咱们村里的人?咱们村里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的事,喔,会不会是马尔科夫?”
“马尔科夫了解莱依拉的身世吗?”
“您知道,马尔科夫从来不与任何人来往。但是他在伊犁河边居住多年,会不会听到过点传言呢?”
“也……可能吧。让我们再想一想。但是,我首先要问你的是,乌甫尔同志,就是这样一封相当荒唐,至少是让人将信将疑的信,这么一封信,就能把你们搞得惊慌失措甚至于躺倒不干吗?这,简直是缴械投降!”
“我,缴械投降?”乌甫尔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当然是缴械投降,喂,乌甫尔,喂,乌甫尔,您怎么是这样的啊!”里希提不满地摇着头,“您自己说,敌人为什么要捏造这样的信?”
“捣乱……”
“捣什么乱?他们就是要把人们的思想搞乱,把敌与我、是与非、真与假甚至于中国人和非中国人的界限搞乱,乱了,他们以为就可以颠覆我们。乱了,就可以破坏民族团结和分裂祖国统一。而您呢,正是在这样的关头适应着敌人的需要做事。”
“什么?我适应着敌人的需要?”
“什么我老婆是苏联人……不信任我,我不能当队长,”里希提学着乌甫尔刚才的腔调,“简直成了应声虫!”
“我是应声虫?您是想吓死我还是气死我呢!您里希提书记说话也这样冤枉人!”乌甫尔恨恨地砸着自己的胸脯,叫了起来,“书记,您又不是不知道,对于咱们共产党员来说,站对立场有多么重要!重大的政治斗争,国际斗争,阶级斗争,立场错了,咱们就全完了,立场可疑了,您成了政治上的嫌疑犯,您还想怎么活下去呢?别的我都可以忍受,政治立场与政治身份的罪过,我可是受不了啊。”
“……也怨我工作太粗糙了。我怎么不知道后来的这些情况!”里希提转而责备自己。
“怎么能怨您?您已经一个月没到庄子来了。谁不知道您在县上开了会,又上山去牧业队好多天……”
“问题就在这里。我应该关心咱们大队的每个人和每件事,而不是只管哪一项具体任务。”里希提沉重地检讨着自己。他放低了声音,问乌甫尔:
“您头上戴的是什么?”
“是帽子。”
“帽子下面是什么呢?”
“是脑袋啊!”
“您长脑袋是干什么用的?乌甫尔同志!”里希提拉长了声音,“党教育了我们十几年,每天都说,要用阶级斗争的观点武装自己的头脑。可我们头脑里的阶级斗争观点到哪里去了?什么叫做气死,吓死?生气,是肚子的事情①思考,用阶级斗争的观点分析问题,这才是脑子的事情。”
“阶级斗争的观点?不错。您说得对,那封信是靠不住的,传来传去的谎言也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可为什么公社领导也怀疑我呢?”
“公社领导谁怀疑你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见到哪个公社干部了?”
“哪个也没见。”
“那你怎么知道公社也有人怀疑呢?这究竟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传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