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不完的辽阔土地,我们有浇灌不尽的丰富水源,”他仰头看了看有着在晶莹的蓝天衬托下的灿烂的雪冠的天山群峰,“甚至这里的阳光也比别处充足,从来少有那种连绵的阴雨天。这里的物产富饶,木材、煤炭、皮毛……有哪一样人民生活的必需品是伊犁没有的呢?我们完全可以挖掘出更多得多的财富。然而,在旧社会,这一切都被压抑着、糟践着、破坏着,我们的故乡是一个充满了动乱、仇恨、灾祸和贫穷的地方。外来侵略者的十年入侵,屠杀和破坏,国际帝国主义豢养的泛土耳其主义分子、阿古柏、伊犁苏丹和乌斯曼匪帮,从宁夏打过来的马仲英部的烧杀抢掠的骑兵和那次动乱以后大流行的瘟疫,对少数民族人民进行令人发指的蹂躏的蒋介石国民党和本民族的虎狼蛇蝎一样的乡约、伯克、龙官;皮鞭、朵耒朵耒,是地主巴依打人的一种凶器,用皮张包着沙子制成。、绳索……在这肥沃的土地和温暖的太阳下面,老百姓并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伊犁的儿女也曾拿起刀枪,在一九四四年,和塔城阿勒泰地区人民一起举行了反对蒋介石国民党的英勇起义,但是,他们的牺牲和斗争,并没能擦干故乡的妻儿脸上的泪水,人民仍然处于严酷的封建制度的桎梏之下。直到一九四九年底,毛主席派来的解放大军到来之后,才实现了世世代代的人民的心愿,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涤荡了污泥浊水,开始了亘古未有的新生活。生活在前进,看,这农田的长垅!从五八年以来,机耕种植是怎么地被推广了啊!而解放以前,人们左手托着帽子,帽子里放着种子,右手一把一把地漫撒。遇到大片土地,甚至是骑马撒布的。看,地边的这块木牌,上面写着‘种子田,陕西134’。过去,我们知道什么叫良种吗?现在人民都懂得了,土种是老鼠,良种才是真正的大象。看,这路旁的电线杆子,这也是我离家的时候所没有的,先把有线广播拉到庄子,将来呢?安装在这些木杆上的将是高压输电线。我们正在把伊犁建成真正的乐园。然而,党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教育我们,不能把善良单纯的愿望当作现实,当我们端起香甜的饭碗的时候,却有人恶狠狠地向我们的饭碗里扔砂土。他们不允许我们踏踏实实地种瓜、栽菜。他们总想制造一种混乱的局面,好浑水摸鱼,乱中得利。所以,我们哪怕在睡觉的时候也必须睁大眼睛。我们必须一手拿枪一手拿砍土镘,为了开发和改造土地,首先要保卫住这可爱的国土。国外还有虎狼,国内也还有麦斯莫夫……”
“站住!回去!你这是怎么了?你苕(傻)掉了吗?你要干什么?”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喊叫声打破了伊力哈穆的自言自语。他定睛一看,面前二十几步远,在通往四队的岔路口,停着一辆毛驴车,一个汉族姑娘拽住了缰绳,正在叫喊。
这是杨辉,全公社没有人不认识的县农技站驻公社技术员。五年来,她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走遍了公社的每一块土地,用她那四川方言味道的自学的维语到处讲解着、争吵着,有时甚至是恳求着来推广她那一套又一套的科学种田的措施。科学种田,谈何容易?开始,一些粗暴的人毫不掩饰地贬低和嘲弄她的建议,而一些和善的长者,表面上接受她的那套科学,甚至当面按她的要求做一点样子,但等她一回转身就偏偏照老样子,偏偏不按她的要求办。有时候,她辛勤数月的劳动成果被毁于一旦,譬如,千辛万苦精选出来的麦种却被一个根本不相信选种的必要性的社员无意之中弄混杂了,为了这,她曾经发火,哭鼻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日益受到领导和群众的信赖。公社和大队的干部、老农称她作“我们的技术员女儿”,就连阿卜都热合曼这样的著名的老农,也常常为一些耕作上的问题主动找她研讨请教。
伊力哈穆好奇地走了过去。身材瘦小,戴着眼镜,像维族姑娘那样地系着头巾的杨辉这时正是满脸通红。站在她对面,嗫嗫嚅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