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狡窃发,歼我股肱,是用当宁废朝,通宵忘寐。永怀良辅,何痛如之?宜极搜擒,以摅愤毒。天下之恶,天下共诛,念兹臣庶,固同愤叹。”——元和十年六月三日,武元衡遇刺的当天,宪宗皇帝颁发缉凶诏书,向全天下宣誓绝不善罢甘休。同时皇帝下令在京城内外增设武力警戒,撒下天罗地网防止刺客外逃。还为所有四品以上朝臣增派了金吾卫,授予内库的弓箭和陌刀,在朝臣外出时执行护卫任务。
在裴度被送回的那刻起,金吾卫就将裴府团团包围,重兵把守。
但这丝毫无补于裴府内部的混乱。杨氏刚一见到满身是血的裴度,便昏厥了过去。等好不容易唤醒过来,不巧又看见失去双臂,几乎变成一堆血疙瘩的王义,杨氏再度倒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阖府上下眼面前只有裴玄静算半个主子,她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当务之急是救治裴度。皇帝派来的御医很快就到了。裴度的头上肩上腿上都有伤,虽不致命,但也因失血过多导致深度昏迷。御医们忙着包扎止血。按他们的说法,裴度的性命总算是无虞的。如今必须小心照料,等待他苏醒。
杨氏不过是惊吓过度,喂了安神的汤药,让婢女们看护着也就行了。
大家好歹算松了一口气,见御医稍有空闲,裴玄静便恳求他去看一看王义。
按规矩御医只为皇帝服务,就算替皇子和后妃看病,也需皇帝恩准。今天来救治裴度更是吾皇莫大的恩典了。
裴玄静可不管这一套。王义快不行了,裴府又给金吾卫围住不便出入,只能找御医。
御医草草收拾了王义的断臂,叹口气道:“预备后事吧。”
裴玄静也知道王义断无生机,但她希望他能至少清醒一刻。她有太多的疑问需要答案,王义也肯定有话要交代。
昏迷中的王义气息愈加微弱了,看起来随时都会撒手归西。
正在手足无措之际,阿灵跑进来:“娘子娘子,门口打起来了!”
裴玄静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只见两名金吾卫一左一右,押进一个人来。
金吾卫道:“裴大娘子,这人非说与你有约,死活要往府里面闯。我们不想让他在中丞府门口聒噪,就抓进来了。大娘子认得他吗?”
当然认得!阿灵先叫起来:“崔郎中,怎么是你!”
崔淼的双臂被金吾卫兵反剪着,苦笑道:“崔某听说裴府出事了,想来看看能否帮得上忙啊。大娘子,你看这……”
裴玄静忙对金吾卫说:“二位将士,此人是常来府中的崔郎中,请放开他吧。”
金吾卫走了。崔淼理了理歪到一旁的头巾,问裴玄静和阿灵:“裴中丞还好吧?”
“阿郎他……”阿灵刚要开口,就被裴玄静制止了。她紧盯着崔淼问:“崔郎中从哪儿来?”
“我早上在西市的医馆里坐堂,听闻裴中丞出事就立即赶过来了。可是在府门前被挡了很久,跟那帮子金吾卫怎么都说不清楚。”
“西市的医馆?崔郎中不是前不久才游方到长安的吗?”
崔淼没有回答,只是坦然回望着裴玄静,神情颇似一位医生在安抚病人。
裴玄静有点冒火,又按捺住了。“叔父有御医照看着,已无大碍。请崔郎中随我去看看王义……他的情况很糟糕。”
“好。”崔郎中背起药箱就走,“请大娘子带路。”
王义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但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崔淼摇着头说:“抱歉,崔某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那你能否让他清醒片刻?”裴玄静急切地说,“让他交代了未尽心愿再去,行吗?”
“可以试试。”崔淼从药箱中取出一套银针,捡起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