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根正要往王义头顶的穴位扎,裴玄静一把拉住他。
“等等!”她压低声音对他说,“你休怀歹意。”
崔淼愣了愣,笑道:“大娘子,你看他这样子,还需要我怀歹意吗?”
裴玄静悻悻地松开手,但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崔淼给王义连扎数针,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渐渐有了变化。突然,王义的眼睛睁开了。
“大娘子……”他看见了裴玄静。
裴玄静知道他此时最想听到什么,不等他问便道:“王义,是你救了叔父,他没事。”
王义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
裴玄静的眼圈红了,“你让我给叔父戴的毡帽帮了大忙。刺客的刀已经砍到叔父的头上了,可是那帽子够厚,叔父才没有受重伤。”
王义咧开嘴笑了。裴玄静凑上去,听到他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我盘算着,刺客来时……我就把阿郎踢、踢进沟里。有帽子他、他不会跌伤头……”
所以王义的确事先知晓刺杀的行动了。裴玄静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却感到更多的困惑和悲哀。为什么?为什么他明知有危险却不警示,反而任由主人身处险境。可与此同时,他又想尽办法,不惜以命相搏保护主人。
“王义,你之前故意让叔父摔伤,也是不想让他上朝对吗?因为你知道,他只要一上朝就会遇到刺杀?”
王义没有回答,笑容却越放越大,在将死之人的脸上显得愈发诡异。
裴玄静明白了,再不可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真相。于是她轻声说:“无论如何,你都是叔父的救命恩人。谢谢你王义。”
“大娘子……”王义说,“我的怀里,怀里有……”
裴玄静掀开他胸前的衣服,赫然露出一个浸透血的绢包。她伸手去取,却取不下来。他竟用鱼胶把绢包粘在了皮肤上。裴玄静咬牙撕开绢包,心中顿时痛不可当——果然是那支金簪,她送的红穗子已经系在上头。因为沾满了血,穗子比原先更红了。
“大娘子替我、替我给我的女儿吧……”
裴玄静含泪点头。
“还有阿灵……”王义好像突然发现了阿灵,“你、你别怪我……凶。我看见你,总想起、想起自己的女儿,所以……”
虽然压根什么都没闹明白,阿灵也伤心地痛哭起来。
王义又说:“王义……对不住大娘子,那几、几天王义骗、骗阿郎去……找大娘子,其实、没有去。我、我是在找……”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崔淼沉声道:“不行了。”
裴玄静叫起来:“王义,你女儿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才能寻到她?”
王义拼命把嘴巴张大,却只有黑红色的血块喷涌而出。他挣扎着像要挺起身,最终却只能把头仰起一点点,目眦欲裂。随即,双眸中最后的光彩没入混沌。
崔淼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长叹一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女儿的名字啊!裴玄静急了,这可怎么完成王义的临终嘱托呢?她循着王义最后的目光看过去,一抹夕阳从窗口照进来,正好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铜镜上。
原来已到了日落时分。这一天实在太漫长了,裴玄静觉得精疲力竭。
崔淼问:“要不要叫人来收殓?”
裴玄静吩咐阿灵去找人来,自己则对崔淼说:“天不早了,我送崔郎中出府吧。”
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快到府门时,裴玄静停下脚步,说:“我还有几句话想问崔郎中。”
“大娘子请讲。”
“崔郎中为什么要骗人?”
崔淼微微挑起剑眉,“唔?”
“你我都知道,春明门外贾老丈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我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