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为什么不禀告老夫?”田弘遇恼怒地用手指着顾横波,大声质问,“你既知道老夫这次江南之行,名义是奉旨进香,实为奉旨选美。有此绝色,不进献皇上,被人告之朝廷,岂不是欺君之罪!”
“且请息怒!”顾横波一听这话,便先倒了一杯茶递给国丈,然后方慢慢说道,“此次江南选美,妾身最先想到的就是陈圆圆,她体态轻盈、歌喉甜润,理应是最佳之选,但有两条原因,妾身未敢造次。”
“哪两条?你说。”
“第一,陈圆圆身在乐籍,不是淑女。此次老皇亲南下,不是选女乐,而是为皇上选嫔妃。依朝廷规炬,青楼妓女是根本没有资格进献皇上、册立为嫔妃的。”
“嘿,这有何难!多花点银子,将她买到手,使她脱离乐籍从良,不就是良家淑女了吗?再说,只要万岁爷中意了,金口一开,朝堂上哪个敢提出异议?”
“可第二条原因,并不像第一条那么简单。”
“有什么难的?你说吧。”
“她已名花有主。”
“怎么,她已经嫁人了?”
“虽还没有正式迎娶,可已有了归宿。”
“许给何人?”
“许配朝臣冒起宗之子冒襄为妾。”
“冒起宗?是不是正在湖南剿匪、任衡永兵备道的那个冒起宗?”
“正是。”
“他儿子叫什么名字?”
“冒襄,字辟疆。”
“冒辟疆?”田弘遇听后,半天没有言语,他怔怔地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苏州。
姑苏河畔,较之南京的秦淮河别有一番风味。中秋的黄昏,游船的灯火与月光交映在水面,水天相融,氤氲缥缈,蔚为壮观。
河中,公子王孙们熙熙攘攘,泛舟桥下,听歌赏月。
河岸楼阁内,一处临水建筑的露台上,少女陈圆圆忧愁地坐在那里,好像这美好的景色,不仅没有引发她兴致,相反更加增添了她的愁思、她的伤怀、她的期盼。
河中,轻舟从桥下飘来,随之也使歌声由远而近: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是宋朝柳永的《雨霖铃》,陈圆圆对此歌虽很熟识,但起初并未在意,可听着听着,触景伤情,竟暗自落下泪来。
丫鬟惜玉手捧月饼进来,轻轻地放到陈圆圆的面前:“这月饼是黄家刚派人送来的。姑娘快吃吧!”
“退回去!我不吃。”
陈圆圆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将月饼盒推了回来。和她朝夕相伴的丫鬟惜玉虽然知晓她心中的凄苦,但见此情景,也只好将月饼端下楼去。
此时歌声再度飘近,正唱到:“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姑娘,姑娘!”返身上楼的惜玉捧着一大盘烧成火红色的螃蟹,“这是你最爱吃的阳澄湖大闸蟹,你看个儿多大、多新鲜!”
陈圆圆冷冷地说:“又是谁送来的?退回去!”
“这可是知县杨老爷知道你爱吃,特意送来的。”
“我不管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我不是吩咐过你们,谁的礼也不要收,我什么人都不见吗?”
“你别错怪惜玉。”遭到申斥的惜玉,正不知所措时,陈圆圆的养母陈妈手里端着切好的姜丝、酱醋等调料走过来。陈圆圆原本并不姓陈,她自小父母双亡,是这位陈母将她收留抚养,并教习她诗词音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