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时道:“那么,从现在起,你该好妹习惯一下。”
那中年人给我的话弄得不知如何才好,我已经转个身,准备离去,可是那中年人却立时来到了我的身前,我向他望去,看到他满脸雨水,简直就像是在痛哭流涕。而白素又轻轻拉我的衣袖,我知道白素的意思,是要我答应他的要求。
那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卫先生,请你先上车再说!”
他说着,走过去,打开车门,而且一直握着车门的把手。
那个穿制服的司机又吓坏了,大声叫着:“二老爷,你,二老爷,你!”
这个司机,仿佛除了“二老爷,你,”之外,就不会讲旁的话。
白素说了一声“谢谢”,先进了车,在我上车后,他才进了车厢。
大房车三排座位,他上了车之后,坐在正式座位对面的那排小座位上,面对着我们。
三个人的身上全湿透了,车子的座位上,套着白色的椅套,──一般来说,只有老式和保守的人,才会这样子做。椅套因为我们一坐下,也变得湿了。
那司机连忙也进了驾驶座:“二老爷……”
那中年人道:“回家去。”
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子发动,向前驶去,车头的灯光照射之处,雨还是大得惊人。
那中年人坐在我的对面,我直到这时,才仔细打量他一下,发现他接近六十岁,淋过雨之后,更显得他脸上皱纹相当多。
他在身上摸着,在湿透了的上衣中,摸出了一个小皮包,小皮包往下滴着水,他苦笑了一下,在皮包中取出了一张名片来给我:“我的名字是孔振源。”
说出自己的名字,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自负。孔振源,这个名字我倒听说过。他不算十分活跃,但是却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属于世家子弟从商,经营方法比较保守,殷实而可靠,决不参加任何投机冒险的事业,维持着自己的作风。
像我们这样,全身透湿,坐在车子中,车子的设备再豪华,也不会是一件舒服的事,所以我想速战速决,快把问题解决掉算了。
孔振源一面不断抹着脸上的水:“是家兄。”
我“哦”地一声:“为甚么呢?”
孔振源的神情,变得十分踌躇,像是他哥哥为了甚么要见我,难以启齿。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应该知道我望她是甚么意思,我是在对她说:“你看,你上了他车子,他讲话就开始吞屯吐吐了。”
白素还望了我一眼,我也知道她的意思,是在安慰我:“既然已上了车,就算了吧。”
孔振源咳嗽了几声:“卫先生,家兄年纪比我大……”
我听得他这样说,忍无可忍:“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他年纪比你小,他是你弟弟了。”
孔振源给我抢白着,才被大雨淋过的脸,红了起来:“不,不,我的意思是,家兄的年纪比我大很多,他大我三十八岁,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先父六十六岁那年才生我。”
两兄弟之间,相差三十八岁,这并不常见,但也没有甚么特别,而孔振源的父亲是在哪一年生他的,想来想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立时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孔振源道:“家兄今年九十三岁。”
我挥了一下手:“告诉我,他为甚么要见我,直接一点。”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心中在想:“难怪司机叫他‘二老爷’,大老爷,一定就是他那位九十三岁的‘家兄’。”
孔振源又再度现出屯吐和尴尬的神情,我有点凶狠地瞪着他,孔振源的样子更惶恐,涨红了脸,才挣扎出了一句话来:“他……是个星相家。”
我还未曾有任何反应,他又补充道:“他自以为是个星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