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高高举起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散开,象即将飘散的蒲公英。
左左将铜丝在张良的颈后紧紧地打了个死结,颓然地,他就坐在了地板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像刚经历了一场暴雨,他低着头,大大地张着嘴巴,冰冷的汗水,沿着鼻尖滴落在地板上,在那么寂静的夜里,它们的响声,宛如凄绝的雨打芭蕉。
左左抬了抬疲惫的眼皮去望睡着的悠悠,她眼角缓缓湿润,忽然,豆大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里滚落,左左心下大骇,伸手把地灯按灭了,青青的月光,宛如鬼脸扑在朱红色的地板上,他伸脚,踢了张良两下,他仰面倒在那里,凸出的眼球,像是有冰冷的目光,直扑他心脏的方向,左左只是觉得冷,像站在冰天雪地里,而且,被人兜头浇了冷水。
他想站来来,可,他用不上力,他的肢体,不听意识的指挥,他在地板上躺了一会,脑袋和死去的张良挨得很近,他直直地看着他,他要一直看他,看到自己能战胜恐惧为止。
他终于可以蜷缩起腿,他终于可以抬起胳膊。
他坐起来,将窗帘关上,找了一把手电,照着张良,他已经死了,一张酱紫的脸,左左踢了踢他猪肝一样的脸:真难看,悠悠真是瞎了眼。说着,他就将双手插到他的腋下,拖着他,一点点挪向壁炉,那个晚上,老楼的房客被灼热的墙壁烫醒了,他们敲击着墙壁问:伊老板你在干什么?
左左从窗子探出头去,壁炉里有老鼠,我烧火驱逐它们。
然后,他坐在壁炉前,感受着熊熊的热量穿透了壁炉门直扑到脸上,太热了,他想站起来透口气时,脚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是张良的手机,摔倒时,它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左左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储存内容,一一地删了,想了一会,又将手机铃声改成了静音,放在了口袋里。
一阵砰砰的关窗之后,老楼又回到了寂静,筚拨燃烧的旧家具,将张良的身体一点点变成了灰烬,当左左把尚未完全冷却的灰烬倒进了栀子花盆时,悠悠从沙发上掉了下来,她喊了一声张良,就躺在地板上继续睡着了。
左左发了一会呆,将悠悠扶起来,换下睡衣,给她套上牛仔裤,又按照惯常的姿势将她放在沙发上,她眼角还挂着泪,使她看上去显得更是妩媚了,左左吻了她一下,拍拍她圆润的小屁股说:好好睡吧。
把栀子花搬到窗台上,他忽然地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从未有过的惬意,一点点地陶醉了他。
他打着口哨,从地板上一跃而起,用吸尘器将壁炉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趴在地板上闻了一下,觉得有股咸咸的泪水味,于是,他又继续吹着口哨拖地板,当他抬眼看了看窗子,橘红色的晨曦将窗帘染成了一片绚烂,他笑了笑,拉开了窗帘,心满意足地看着干净而整洁的家,而他美好的悠悠正安详地睡在沙发上,很快,她就将睁开眼睛,与他一道迎接美好的生活。
左左去厨房做了悠悠最爱吃的醪糟蛋花,然后,摇摇她:悠悠,起来吃早饭了。
他美丽的小妻子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了?
左左往后站了站,上下打量自己:我还是老样子啊。
悠悠懒懒地坐起来,看着房间,说:怎么有些变样子了?
左左也说:是啊,我想通了,有些东西,该放手时就放手吧,否则,谁都不快乐,所以,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所以,我将家里的那些旧家具都烧了,我需要崭新的生活。
悠悠不相信似地看了看他:真的。
左左低下头,叹息了一声,便转身起去端早饭了,他们的儿子也醒了,左左端来早饭时,悠悠已给儿子穿好了衣服,她头也不回地说:还是把保姆请回来吧,儿子我给你留下。
早饭吃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