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满了灰尘的墙缝里,透明而无形,趁他醉眼朦胧时跑出来放肆,他站起来,趔趄着要去捉住它们,它们却轻巧地跑了,跑进了墙里,似要引导他穿楼板而上,穿过两层楼板的上方,睡着悠悠,她不肯到他床上来,每次,都是他去阁楼,做完爱,她赶他走,他想耍赖,装着已睡着了,可悠悠并不纵容他的小聪明,总是把他晃醒,将鞋子扔到床前,目光淡漠地说:你该下去睡觉了。
有一次,左左面带央求地揽着她的腰,说:悠悠……
悠悠拍了拍他的肩,说:哥们,别把性交搞得这么情意绵绵好不好?
这句话,让左左心中的温柔,腾地就跌了下去,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悠悠,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句话,是美好若透明橘子的悠悠说出来的?
他黯然地把脚套进拖鞋里,下楼,即使这样,他依旧不能做到看低悠悠,她是那样一个各色的女子,在她眼里,和不爱的人做爱就是性交,非常单纯的性交,没有任何目的性和功利性,只是性交而已,它什么都不代表也什么都不能说明。所以,她会准时把房租拍在左左面前,面色凛冽说:如果你想看低我,就拒绝收它们。
左左爱她,尽管她说她一直在等陈年来找她,在等陈年允许她继续爱他。
她说这些时,窗外的玉兰枝叶发出了海涛般的汹涌声,一浪接一浪地扑在坚硬的礁石上那些被镇压了很久的杀念,在左左心里,跌宕起伏。
左左偶尔会买些礼物给悠悠,悠悠不要,即便是在他的千般央求下,悠悠收了,改天,他就会在阁楼的某个角落里发现它,悠悠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他们之间,绝对没有可能。
就象角落里的尘埃,注定了只能是尘埃却不是土壤一样。
所以,悠悠拒绝到左左房间过夜,左左问她为什么,悠悠就说:在感情上,睡觉的地方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立场。
她的坚守让左左很是黯然,亦不再说什么。
只要他和悠悠的生命还在,他就有机会等到她的爱。
左左等得夏天去了秋天来了,冬天深了春天浅了,悠悠依旧无动于衷,一年过去了,她已渐渐接受了陈年离她而去的事实,却坚定陈年依旧是爱她的,离开她,是老婆以死相胁下的无奈选择。
她心情好时,左左会反驳她:如果是这样,事后他为什么不向你解释一下呢?为什么不向你道歉呢?
悠悠瞪着他:这样更能证明他是爱我的,明知不能够却依旧给予希望就是最自私最残忍的温柔,你懂么?若他跟我又是道歉又是解释,只能让我更放不下他,更要继续等他的爱,或许,他希望我恨他并早些将他忘了,他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快乐,可是我做不到。
左左在心底里窃窃地笑:哦,原来他是为你的幸福着想,想让你快点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呀。
悠悠就飕地坐起来,像只愤怒的小豹子,瞪着他道:你用不着讽刺我,就是我想开始新生活,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左左连连点头:我有自知之明。
悠悠用鼻子笑:相信我,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
然后,她就很是神往很是虔诚地给左左讲一个故事,有对老人,年轻时非常相爱,但他们的爱情不幸发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在颠沛流离中相互走散,等他们再次知道彼此消息时,已年过半百,各自拥有了自己的家庭,为了不伤害另外两个无辜的人,他们压抑着内心的爱,几十年后,老爷子的太太去世了,他一直等啊等啊,等到老太太的老头子也去世了,那时,他们已经80多岁了,但是,他们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个故事,悠悠给左左讲过无数次了,每一次讲完,她总是托着下巴,用叹息般的神往声调说: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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