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的人从林外取回酒时,蒙古人已经包围我们的藏身之处。现在大约有一个时辰了吧,我们完了。”
“你……开玩笑?”
“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骗人!如果……为什么……”迦迪延想怒吼,偏偏嗓子里挤出的话来既嘶哑又无力。
“你是想说,如果蒙古人真的包围了我们的林子,为什么没有发起进攻?因为我不让。我让他们给我两个时辰准备。”
“你……不让?”
“是啊,我想做些准备。”
“准备?”迦迪延好像完全糊涂了,睁着通红的眼睛呆望着忽滩。
“你我主仆一场,无论如何,我总得尽尽心,给你送行一下吧?”忽滩将头一仰,哈哈大笑起来。
迦迪延渐渐地明白了什么,手向腰间伸去。
然而,他的手握了个空。一向片刻不离身的宝刀只剩下刀鞘还挂在身上。
“怎么,要用刀吗?这肉炖得很烂,应该嚼得动吧?看来,你真的老了,牙也不好用了。”忽滩继续无所顾忌地嘲笑着迦迪延。
“你想干什么?”
“蒙古军袭破我们的营寨时,我就建议你投降,然后从长计议。你偏不肯。事到如今,我们这两万人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不能眼看着你再把我们这些跟随你多年的弟兄们一个个都葬送掉,所以我就瞒着你跟蒙古人商量好了,只要我投降,他们就遵守诺言,饶命不杀。”
“卑鄙!你这个卑鄙小人!”
“除了你,不会有谁认为我卑鄙的。我委曲求全,救了弟兄们,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不过,你说得倒也没错,我是卑鄙。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受你的牵制,早想有朝一日取你而代之。”
“你要杀了我?”
“不杀了你,我如何做钦察部的首领。”
“只可惜我瞎了眼,一直拿你当兄弟。”
“你一定后悔没早听你那位娜塔佳夫人的劝告,对我留个心眼吧?晚了,晚了,女人的话有时还是可信的。”
“混账!我现在就杀了你!”迦迪延一跃而起,向忽滩扑去。愤怒令他爆发了巨大的力量,他的双手已经伸向了忽滩的脖子,动作却突然出现了定格,身体僵立在原处,脸上现出一丝迷惑的表情。
一柄弯刀赫然插在他的胸口。
忽滩的手握着刀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杀你,我还有些话没对你讲完呢。不过,既然你急着去死,我也无话可说了。你放心,我会代替你成为钦察部的新首领,为弟兄们争取一条活路的。”
忽滩狞笑着,将弯刀往里一送。迦迪延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忽滩俯视着迦迪延。迦迪延大睁着双眼,已经死了。这样死去,他一定心有不甘,否则他又怎会死不瞑目?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忽滩警觉地走到门边,推门向外看了看。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有冷风穿过丛林,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啸声。
忽滩骂了一句,返回里面。
迦迪延的尸体横陈,忽滩琢磨着该如何处置他。突然,他想起什么,将迦迪延的尸体拖到草棚的后面,扔进一个废弃已久的陷坑中。然后,他抽出腰刀,急匆匆地向迦迪延的住处奔去。
迦迪延的草棚里空无一人。他放心不下,走出棚子,四下搜寻了一番,仍然不见要找的人。这时,他看到娜塔佳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从另一条小道向草棚走来,他急忙闪进棚子,耐着性子等待着。
侍女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一个冰冷的、坚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脖子。她想叫,声音却被忽滩恐怖的眼神堵回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