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兵:是谁?
贞德:是老百姓,法兰西的穷苦老百姓。
——莎士比亚①
①《亨利六世·上篇》第三幕第二场。
离开那座木屋,全队人马迅速前进,在没有进入森林深处之前,人人都只顾逃命,就连话也不敢轻轻说一句。侦察员重又担任起走在前面当向导的职务。不过在走到离敌人较远的安全地带后,加之他对这一带的森林一点也不熟悉,他的步子就不像以前那样信心十足了,而变得审慎起来。他不止一次地停下来和莫希干人父子商量,不是指着天上的月亮,便是仔细察看树皮的样子。每逢这种短暂停留的时刻,海沃德和那姐妹俩,便以在危难中锻炼得加倍灵敏的听觉,谛听着是否有敌人在近处的迹象。但这片广阔的大地,这时仿佛已经永远堕入了梦乡,除了远处隐约可闻的一条小溪的潺潺声外,森林里听不到丝毫声响。飞禽、走兽,还有人——如果这一大片荒野里真能找到一个人的话——好像全都睡熟了。而那条小溪的水流声,虽然是那么微弱,却马上使向导们摆脱了不小的困境,他们便立即领着大家朝那个方向走去。
当他们到达小溪的岸边时,鹰眼又止住了脚步;他脱下了脚上的鹿皮鞋,并且叫海沃德和大卫也照他一样办。然后他们下到水里,在河床里走了约摸个把小时,没有留下一点儿足迹。当他们离开那条水浅、曲折的小溪,重新登上一片沙质的,然而树木茂密的平川时,月亮已经躲进密布在西边天际的乌云背后。到了这儿,侦察员仿佛重又回到家里一样,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毫不迟疑地向前走去。不久,道路变得愈来愈崎岖不平了,旅人们清楚地看到,两边的山愈来愈向他们逼近,事实上,他们马上就要走进一座峡谷了。突然,鹰眼止住了脚步,等到大家全都走到他身边时,他才说起话来,但是他的声音是那么轻,那么小心翼翼,在这万籁俱寂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使他的话更增加了严肃的气氛。
“在这荒山野地里,要认出路,找到盐渍地或者是小河,这是很容易的事,”他说,“可是看到这地方的人,有谁敢断定说,在那些寂静的树林和光秃的山冈间,没隐藏着一支强大的军队呢?”
“这么说,我们离威廉·亨利堡已经不远了吗?”海沃德挨近侦察员的身边问道。
“还有好长一段费劲的路程哩。而且,咱们眼下最大的困难是,不知该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点冲进去的好。瞧,”侦察员说着,从树丛间指着前面的一个小池塘,平静的池水中映出天空的星星,“那就是血池,这地方,我不仅常来,而且还曾和敌人血战过一整天哩。”
“噢,这么说这洼黑乎乎的死水,就是那些战死的勇士的坟墓了。血池这名字我听说过,但以前从来没到过这儿。”
“一天之中,我们和那个德国一法国佬①连打了三仗,”鹰眼接着说,与其说这是在回答海沃德的问话,不如说他是在追忆往事。“在我们前去伏击他的进军途中,他和我们遭遇上了,结果把我们打得像逃命的鹿似的,四散奔窜,经过峡谷,一直退到霍里肯湖边。可是后来我们在威廉爵士的指挥下——他就是因为这一仗的功绩而获得爵位的——在伐倒的树木后面,重新集结起队伍,向他进行了反击。我们出色地为这天早晨的失败雪了耻!好几百法国佬就在这一天送了命,就连他们的头子迪斯科本人也落到了我们的手里,被我们的炮火伤得够厉害,最后只好回国,从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①指当时的法军指挥官巴伦·迪斯科,他是个为法国人服务的德国人。在本书所讲的故事发生前的一七五五年,他曾在乔治湖(即书中的霍里肯湖)畔为纽约州约翰斯顿城的爱尔兰人威廉·约翰逊所击败,这是英国人在这一年内赢得的惟一一次胜利,因此约翰逊被赐封为准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