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激动,非常的冷静。人生有一个阅历的时期,也有一个回忆的时期。感情最终是要熄灭的,但多情的心灵将是永存的。我们还是来谈我们的书信吧。如果您把这些书信当做是一个想讨好读者或想炫耀自己写作能力的人写的作品的话,那这些书信简直是写得糟糕透顶了。您应该实事求是地看待它们,按照它们的类别来评价它们。两三个朴实而重情的年轻人,相互间敞开心扉交谈他们的所思所想。他们谁都不想在他人面前炫耀自己。他们彼此之间了解至深,感情甚笃,所以无所谓自尊心的问题。他们童心未泯,怎么会像大人似的考虑问题呢?他们并非法国人,怎么可能正确地运用法文写作呢?他们离群索居,怎么会了解大千世界和社会呢?他们只是沉湎于自己的感情世界,生活在幻想之中,而且喜欢探讨哲学问题。您想让他们学会思考、观察、判断吗?他们对这些一窍不通,他们只懂得爱,他们把什么都与他们的爱情联系在一起。他们把自己的疯狂念头看得十分重要,这难道不是与他们想展示自己的才情一样的好玩吗?他们无所不谈,但事事出错,他们只求别人能理解他们,他们在得到别人的理解的同时,也得到了别人的爱。他们的错误也要比智者的学问高明。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一片至诚,即使做错了事,也并非故意为之。他们笃信美德,但做得又不尽如人意。没有人理解他们,没有人同情他们,所有的人都说他们做错了。但他们却不愿接受这令人沮丧的现实,因此,他们在到处也找不到自己所向往的东西的情况下,干脆就离群索居,与世隔绝,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一个与我们的世界迥然不同的小天地来,在其中创造出一种真正的全新的景象来。
N.: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和两个十八岁的姑娘尽管受过教育,但却不应该用哲学家的口吻说话,甚至连这么想都不对,这一点我同意。我还赞成,而且这种差别我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两个姑娘成了贤妻良母,而那个年轻男子成了一位目光独到的观察家。我没有把作品的开头与结尾加以比较。对女主人公家庭生活的详细描写抹去了她年轻时的失足;她成了一位贤惠的妻子、有理智的女人和可敬的母亲,这使人忘记了她曾是一个有罪的情妇。不过,也正是这一点引起了争议:作品的这个结尾更加招来对它开头的批评;好像这是两本不同的书,应由不同的读者分别去读。既然要写一些理智的人,那又何必去讲他们成为理智之人之前的事呢?看了那些对主人公幼稚行为的描述,读者就没有心思去看他们以后如何理智地行事了;不写善先写恶,必然遭人反感;最后,导致读者一怒之下,把书扔掉,正要看到可引为教益的地方,却未能看到。
R.:我认为恰恰相反,如果读者对书的开头已经十分反感,那他就不会去看结尾了;如果书的结尾对他是有所裨益的话,那书的开头也一定让他喜欢的。因此,未能看完这本书的人并无任何损失,因为这本书本来就不适合他们看,而对于那些能从书中汲取教益的人说,如果开头写得很正儿八经,那他们也不会去看这本书的。一个人若想让自己说的话起作用,首先就得让听你讲话的人觉得能从中获得益处才行。
我改变了方法,但目标未变。当我用对大人的口吻说话时,大家都不听;也许改用对孩子们说话的口气,就有人愿意听了;孩子们是不愿听直白的说教的,就像他们不愿喝没有加蜜糖的药似的:
N.:恐怕您又弄错了;孩子们只是舔舔杯子边沿,绝不会喝杯中的苦汁的。
R.:那样的话,就不是我的过错了;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把药喝掉。我笔下的年轻人是很可爱的,不过,为了爱这些几十来岁的人,就必须在他们二十岁时就了解他们。只有长期地与他们在一起生活过,才能喜欢他们的生活;只有对他们的错误有所同情之后,才能感受到他们的美德。他们的信虽然不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