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菲兹也不过就是刚脱了宴会装,换上了便服而已,可是,看他那紧蹙的眉峰,就像是被我从床上给拖下来了似的。
“忘东西了?”看到我出现在门口,他问道。
“没有。”我也不讲什么客套了,从他身边挤了过去,然后径直进了屋,那股放肆劲儿,让我自己都很吃惊。
“你不会是回来找我算账的吧?因为我想,那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很抱歉,关于其他人一”
此时我们面对面地站在了壁炉跟前,我打断了他的话。
“拉菲兹,”我说,“我在这个时间,以这个样子回到你面前,你肯定有点吃惊吧。我几乎都不认识你了;今晚之前,也从没有来过你这里。可是,在学校的时候,我可是你的跟屁虫师弟小兔宝
―开始我情绪很激动,每个字都说得很费劲,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渐渐地安下心来,事实证明,我并没有会错意。
“当然可以,老弟,”他说,“你要讲多少分钟都可以。来支苏利文
“不用,”我摇了摇头,努力用自己最完美的嗓音说道,“不用,我不要烟,也不需要坐,谢谢你。等你听完我的话之后,你也就不想这样款待我了。”
“是吗?”他把自己那支烟点上,一只眼睛瞟着我,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很淸澈,“何以见得?”
“因为到那时你就该叫我滚蛋了,”我痛苦地大声说道,“你完全有理由这样做!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知道,我刚才输了两百多镑吧?”
他点了点头。
“当时我兜里没钱。”
“我记得的。”
“可是我带着支票簿,于是就在那张桌子上,给你们每个人签了支票。”
“嗯哼。”
“那些支票根本就兑现不了,拉菲兹,我的银行账户已经透支了!”
“那肯定只是暂时的吧?”
“不是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可是,有人跟我说,你很有钱。听说,你继承了一笔遗产?”
“是这样没错,是三年前的事儿了,那是我一切不幸的根源,现在全都没了,一个子儿也不剩了!没错,我是一个傻瓜,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傻瓜……你听了这些还不够吗?怎么还不轰我走呢?”
他没有轰我,而是来回地踱着步子,脸拉得老长。
“你家里人对此就无能为力吗?”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谢天谢地,”我大声说道,“我没有家里人了!我是家里的独子,继承了全部的遗产。我的一大安慰,就是他们都已经去世了,看不到眼前的这一切了。”
我瘫坐到一把椅子上,双手掩面。
拉菲兹继续在那块地毯上踱着步,地毯很是华丽,跟这个房子里其他的摆设都很相配。他的脚步很轻,很均匀,听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你以前还是个文学青年昵。”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道,“离开学校之前,你不是还编过一本杂志吗?呃,我还记得我让你帮我写过诗呢。如今,跟文学沾边儿的东西,都很流行,就算是傻瓜,也可以靠这个来养活自己。”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哪个傻瓜能让我的债务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