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也替他担心起来,把他也送进了医院。在那里他只检查出嘴唇摔破和腿上轻微的擦伤。两兄弟在医院同住一间病房,思永一个星期就出院了,而思成则要住上八个星期。
一开始医院的外科医生告诉家里,思成不需要动手术,因为骨头没有断。这个诊断是错的,耽误了正确的治疗。实际上他是股骨复合性骨折,到5月底思成已经动了三次手术。父亲在一封给大姐的充满希望的信件中说腿已经完全接合,思成将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可实际并不是这样,从那时起,左腿就显然比右腿短一大截。其不可避免的结果就是一辈子跛足和由于脊椎病弱而装设背部支架。对于一个由于职业原因需要常常在农村里长时间行走并攀越和检查房顶和桁架的人来说,这种残疾实在是难以忍受的。
父亲借着他活泼好动的大儿子这段消极日子把它利用起来。大约出事后两个星期左右他就让思成研读中国经典,从《论语》和《孟子》开始。“在这两个月里你应当能够消化以至背诵那些对自我修养有用的段落,然后你必须读《左传》和《战国策》的全文以增长你的智慧和改进你的文风。如果你还有时间,就读点《荀子》,那就更好了。”
这些经典是过去八百年来科举考生的必读课。在这里,改革派领袖梁启超显然是回到了他的新儒学立场,并认走背诵经典是对于清华大学那无可名状的单调课程的有用补充。
思成的母亲则对于那个汽车撞了她的两个儿子又跑掉的官员特别生气。她找了共和国总统要求处罚这个官员。最后判定那是车夫的错,母亲不肯罢沐,直到总统替他的下属道歉为止(注5.)。
母亲还同时有别的担心。那年夏天特别热,而病人躺在床上绷带一直要缠到腰间。他的美丽的徽因,因车祸的消息而憔悴,每天到医院里来看他。没有那种长辈教给的羞涩,她每天下午都坐在他的床边,热心地同他谈话,开玩笑或安慰他。年轻一代的这种行为使他的母亲感到震惊。徽因还因记录梁启超口述给大姐的信使她在这紧急时刻了解情况而赢得了梁启超的尊敬和感激。后来我们知道,大姐对于把这位现代姑娘纳入家庭也曾抱有疑问。
直到7月31日,思成才出院,那时候他父亲已经同医生商量好,他夏天到美国去进修的计划必须推迟一年。“如果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他父亲写信给他说,“你可能在旅途中遇到麻烦。冒险是不值得的。人生的旅途相当长,一年或者一个月算不了什么。你的生活道路太平坦了。小小的困难可能是你锻炼性格的好机会。而且就学业来说,你在中国多准备一年也没有任何损失。(注6.)”
思成把离华去美的时间推迟到了1924年夏天。在这段时间里,徽因一方面完成她在北京的学业,另一方面继续她的写作,同时准备同他一起离开中国去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读书。
徐志摩以一封充满感情的长信,回答了梁启超责骂他和妻子离婚的警告信,“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灵魂的伴侣。要是我找到了她,那是我的运气;要是我找不到,那是命该如此。”徽因的名字通篇没有提到。
梁启超显然认定这问题已不再威胁他的家庭。1923年夏天他和徐志摩常在一起。他们都在南开大学授课,徐志摩教两个星期的现代英国文学。徐志摩写诗用的是新的白话体,许多篇都印行了。1923年秋天徐志摩把他的亲朋诗友召集到杭州欣赏西湖美景。他的声誉和影响在增长。1924年他接受了北京大学的教席的聘请。
梁启超和林长民是北京讲师协会的策划者,这个协会曾主办了罗素等人的来访,把外界著名思想家的观点介绍给中国听众,徐志摩很早就积极主张邀请印度著名诗人拉宾德拉那斯·泰戈尔,他在1924年4月12日到上海的码头上迎接泰戈尔,作他在华七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