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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邦自当了皇帝,又翦灭了异姓诸王,过去的那种随遇而安、随缘而活不觉消失殆尽,自我意识日渐膨胀,就真的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以为自己是赤帝之子下凡有神灵附体神灵保佑,颇有一股子藐视天下、不可一世的味道了。然而,“白登之围”撕破了他那件“神化”的外衣之一角。他提兵亲征,本不无炫耀武力之意,心头也只想着凯旋而回。没想到被匈奴困在白登山怎么也突围不出,那个仗呀,打得真惨,敌人好几次迫近他都差点成为俘虏远押沙漠了;七日七夜,他提心吊胆,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回好觉;若不是买通阏氏,他现在还能回到都城长安稳稳地坐在宝座上吗?只要一回想,他都感到后怕不已。于是,刘邦再次从飘然的陶醉、从霓虹的云端回落现实。一旦回到现实,就想起了刚刚当上皇帝时与群臣的一段对话。他曾颇有自知之明地说道:“夫运筹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是的,他并没有多么了不得的本事,只是会协调人际关系知人善用、有韧劲百折不挠,当然运气也相当地不错。一旦清醒,刘邦又开始注重眼前脚踏实地,讲求传统的实用主义,并将它游刃有余地加以运用。他抓住大好时光,充分地享受美好的人生。只要过去的流氓习性一露头,他就不加任何掩饰、无所顾忌、名正言顺地大耍一通。中国的皇帝,高高在上,全体人民仿佛就是为他一人而活,耍点小小的“流氓”,可真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农民出身的他也没有太多的欲望与奢望,他很知足。

    在对生命的挥霍与享受中,刘邦一天天地衰老了。特别是他一生中最为突出的好色之癖,有时想做也有了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味道。

    白登之围六年之后,公元前195年,刘邦过了一段长期安稳而舒适的生活,内心那不安分的“流氓”因素又开始涌动起来。正在这时,黥布起兵谋反,刘邦一时心血来潮,全然忘了白登之围的困窘与危险,又要提兵亲征。在激烈的战斗中,他被一支突然飞射过来的流箭射中。当时并没把它当回事,可在返回途中却病倒了,一病就病得相当沉重。吕后赶紧找来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疗,良医诊断过后,刘邦问道:“你看我的病还能治好吗?”医生诚惶诚恐地回道:“能……能……”刘邦一瞧他那副畏畏缩缩、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来气,不禁破口骂道:“我以一个布衣贫民的身份手提三尺利剑夺取天下,这难道不是天命吗?人的生死祸福、荣华富贵都是老天主宰,老天要我的命,就是神医扁鹊也无法医治;老天若是让我继续活下去,不用医药自然也会痊愈。”说完后就不肯治病,命人拿出五十斤黄金赐给良医让他走了。

    就内心深处而言,刘邦并不惧怕死亡。这辈子,他在死亡的边缘行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的绝处逢生使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还活在人间。这辈子,从一个布衣、一个流氓而贵为天子,金钱、美女、荣誉……该得的似乎都得到了,该享的福全都享受了,还有什么值得遗憾与流连的呢?要说有的话,恐怕就是太子一事最让他烦心、让他担忧了。平心而论,吕后对他的霸王之业起过无可替代的积极作用,他对她也有感情。但是,女人年老自然色衰,色衰就会失宠。封为汉王那一年,刘邦在定陶遇见了他生平最为宠爱的戚夫人——就是那个被周昌撞见、一天到晚都恨不得抱在怀中的戚姬。他与戚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刘如意,爱屋及乌,自然是欢喜得不行。而戚夫人也一天到晚地在刘邦耳边絮絮叨叨,希望他废掉现任太子刘盈改立刘如意。刘邦对刘盈的仁弱早就不满,也有废立之意。可是大臣们、特别是吕后极力反对,刘邦无法一意孤行,只好听从“民意”,退而求其次,立如意为赵王后。他对吕后的阴险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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