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厨房里设定好烤箱预热温度,开始制作意大利面。我把磨碎的奶酪和乳清干酪混合,把它和肉酱层层铺在深盘里的面皮之间。安娜在枣子里填塞奶油奶酪,又装了一大碗咸核桃。马里诺、露西和麦戈文则忙着倒啤酒、葡萄酒,调制各种节日饮品。马里诺用摩闪调着血腥玛莉。
他情绪异常,似乎打算不醉不归。那份T档案是个黑洞,仍然放在手提袋里,不无嘲讽地待在圣诞树下。马里诺知道档案的内容,但我没开口问,她们也一样。露西拿出制作巧克力脆饼、花生奶油派、酸橙派等甜点的材料,一副准备摆筵席的架势。麦戈文打开一瓶特级香贝坦勃艮第葡萄酒,安娜开始摆餐具。那份档案悄悄地牵动着每个人的心,仿佛我们是暗中商量好了,至少等酒足饭饱后再开始讨论死亡。
“还有谁要血腥玛莉?”马里诺大声问。他在厨房里晃荡着,插不上手。“嘿,医生,我来调一壶清凉果汁如何?”他说着从冰箱里抓出好几瓶V8辣叶蔬菜汁,打开瓶盖。我怀疑马里诺来之前已不知喝了多少酒,想到安全驾驶的问题不禁气恼起来。再说了,他把档案放在圣诞树下就够让我恼了,因为这很像没格调的恶作剧。这是在暗示什么?给我的圣诞礼物?还是他鲁钝到根本不及考虑,就随手把那个装有档案的手提袋塞在圣诞树下了?他从我身旁挤过去,将切半的柠檬压进果汁机,把果皮丢进水槽。
“好吧,看样子没人肯帮我,我只好自己动手,”他抱怨道。“嘿!”他的嗓门大得隔几个房间都听得见,“有人要去买辣根吗?”
安娜看了我一眼。气氛逐渐凝重,厨房里突然变得暗淡冰冷。我的怒火蠢动着,随时能朝马里诺发泄,只是强忍着罢了。今天是圣诞节,我不断告诉自己,是圣诞节。马里诺抓过一把长木匙一边搅拌着大壶血腥玛莉混合饮料,一边往里倒大量的摩闪威士忌。
“吓人,”露西摇头说,“用灰雁伏特加比较好吧。”
“我死也不喝法国伏特加。”他咔咔搅拌着木匙,把它在壶口一敲,“法国葡萄酒、法国伏特加,那意大利的东西呢?”他用夸张的纽约意大利腔调说,“我们的芳——邻呢?”
“你调的那鬼东西跟意大利扯不上半点关系,”露西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那个你自己负责喝完。明天早上姨妈会捎你去上班,只不过你会躺在尸袋里。”
马里诺喝了一杯那呛人的饮料。“我倒是想起来,”不知他是在对谁说,“等我死了,不准她动我。”好像我不在场似的,“就这么说定了。”他又倒了一杯。这时其余人都停下手头的动作,看着他。“这问题妈的困扰了我整整十年。”灌下一大口,“该死的,这东西真带劲,我可不想让她把我放在那些不锈钢台子上翻来翻去,像切割市场里的鱼一样。嘿,我已经跟那些女孩讲好了,”他指的是我办公室里的女职员,“不准把我的照片传来传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搞的什么鬼,专爱讨论那玩意儿的大小。”他说着又灌下半杯,拿手背抹着嘴角,“我亲耳听见的,尤其是那个抠雷达。”他拿克莉塔的名字开玩笑。
他又想倒酒。我伸手阻止他,怒不可遏。“够了。你是中了什么邪?竟敢喝醉了跑来这里,还喝个不停。去睡一下醒醒酒吧,马里诺,我想安娜应该能替你弄一张空床。你这样子不能开车,我们现在都不想理你。”
他又举起酒杯,用挑衅、嘲弄的眼神瞪着我。“至少我很诚实,”他反驳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在假装开心,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圣诞节又怎样?露西迫于革职的压力主动辞职,因为她是个爱出风头的同性恋。”
“别说了,马里诺。”露西警告他。
“麦戈文也辞了工作,她心里打什么主意我可清楚得很。”他用大拇指朝她一指,暗示她和露西是同一类人,“安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