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她的耳朵上朗诵着自己的诗文,另一个配合着身边人欢快的呼喊正在信封的背面画着什么。喊声把正在唱歌的人吓了一跳,他在吧台的中间停了下来,生气地吼道:“讨厌,噪音!可恶的干扰!简直无法忍受。我跑调了!停!重新来过,从头再来。”
马乔里跳了起来,道歉说:
“我真是很无礼——没有把你的野兽看管好,尼娜。我们简直是在胡说,请原谅我,玛雅,我心情不好。我看我现在还是带上彼得逃之天天吧!亲爱的,改天再给我唱吧,等我感觉心情好点了,这里有足够的空间伸展我的感情的时候。晚安,尼娜,我们已经享受好久了——鲍里斯,这是你写的最好的诗,只是我听不太懂。彼得,告诉他们今天我的心情有多糟,现在送我回家。”
“好的。”温姆西说,“不好意思,礼貌上的不周。”
“礼貌,”一个留胡子的男人突然大声说,“是留给资产阶级的。”
“非常对,”温姆西说,“讨厌的形式,让人感觉压抑。走吧,马乔里,否则我们要一起变得礼貌起来了。”
“我重新唱,”唱歌的人说,“从头开始。”
“谢天谢地。”温姆西站在楼梯上说。
“是的,我理解。我想忍受这些是很好的牺牲。不管怎么样,你见到了沃恩。一个神志不很清楚的爱激动的人,不是吗?”
“是的,但是我不认为是他杀了菲利普·博伊斯。你认为呢?我必须见到他弄明白。接下来去哪里?”
“我们去乔伊·特林布尔斯那里试试。那里有和这里迥然不同的意见。”
乔伊·特林布尔斯的工作室原来是一个马厩。这里同样地拥挤,同样地烟雾缭绕,同样地吃鲑鱼,有更多的酒,更热,更嘈杂。此外这里还有强烈的灯光、留声机、五只狗和浓重的油彩的气味。他们在等待西尔维娅·马里奥特。温姆西发现在这里自己卷入了自由恋爱讨论,D·H·劳伦斯好色又故作正经地穿着长裙。这时候,他又被一个面带阴险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摞纸牌、看起来像男人的中年妇女给解了围,这个女人告诉大家她可以说出任何人的命运。人们在她的身旁聚拢,几乎同时来了一个女孩告诉大家西尔维娅扭伤了脚踝,来不了了。所有人都热情地说:“噢,真不幸,可怜的宝贝儿!”这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主题。
“我们赶快走,”马乔里说,“不要在乎说不说再会了,没有人会注意你。西尔维娅真是好运气,因为她肯定在家里,躲不过我们了。有时候我真希望他们都扭断了脚踝。但是,你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不错的表现,就连克洛普特奇那帮人都是如此。我曾经非常钟爱这样的生活。”
“我们都变老了,你和我。”温姆西说,“不好意思,这样说也许有点冒犯。但是你知道,我快四十岁了,马乔里。”
“你的衣着光鲜,但是今天晚上看起来有些疲倦,彼得,亲爱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快到中年了,体力不行了。”
“如果你对自己不够关心就该过安定的生活。”
“噢,我已经过了好几年安定的生活了。”
“你有邦特和那么多书的陪伴,有时候真嫉妒你,彼得。”
温姆西什么也没说。马乔里先是有些警觉地看着他,然后挽起了他的胳膊。
“彼得——一定要高兴点。我的意思是说,你是那种总是非常安逸,没有什么能够打乱你生活的人。不要改变自己,好吗?”
温姆西已经是第二次收到不要改变自己的请求了。第一次这样的请求让他有些得意,但是这一次让他有点震惊。当出租车行驶在雨中的大堤上时,他第一次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而感到无助的空虚和愤怒。就像《庸人的悲剧》中的阿萨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