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被人发觉。
戴烨一个人在院中缓步徘徊。巡夜的兵丁都已被赶到了院外,无人打扰。夜色宁静,他忽然忆起初见朱瞻基的情形。那时候的朱瞻基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头角峥嵘。
其时永乐帝刚刚命朝廷设立了府军前卫亲军指挥使司,那是专门为统辖随侍皇太孙朱瞻基的幼军而设立的衙门,自己被选任为东宫洗马,更身兼两任,在幼军指挥使司中任要职,既要教育朱瞻基,更要组建随扈朱瞻基的铁卫亲军。
那是永乐十三年的春天,南京紫禁城内柳色青青,缓步踏青时朱瞻基跃跃欲试地要折几根柳条,自己则抚着柳条,借势说起了北宋大儒程颐的典故:宋哲宗初即位时是个十余岁的孩子,程颐则是小皇帝的老师。那年春天,少年哲宗在御花园中也是随手折下了一根柳条,程颐便劝诫他,方春发生,不可无故摧折……
那时候朱瞻基瞪大双眼,说这故事他早已知道。自己则板起脸说,这便是自古大儒“存天理去人欲”的实证,初春柳枝就是天理,攀折柳枝则是你的人欲,可见柳枝虽小,却是千古大儒的骨血心传啊。
“记住,什么事都要和这小小柳枝一样,务求完满,不容有一丝差错。”
少年朱瞻基扬起头:“记住了,老师,不容有失,务求完满。”
想到此,戴烨不由仰望天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不容有一丝差错,不容有失,不容有失……”
他慢慢地踱向屋内,忽然间一道黑影便在最黑暗的地方闪出,整个人带着冰冷的剑意,森寒的剑芒如闪电般噬向戴烨。
便在此时,萧七仿佛从地底冒出,挥剑挡开了那道剑芒。
明灿灿的灯光映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孔,铁青的国字脸,血红而尴尬的双眸,那正是残剑董罡锋。
“大哥,为什么是你?”萧七瞬间果住了。
“不是我……”董罡锋的目光躲闪着,“我只是奉命埋伏在此,影影绰绰看到个黑影扑过来,只道是刺客,哪料到是你!”
“董大人,不要强词夺理了!”和庞统并肩走出的绿如已扬声叫道,“我们都看得清楚,适才若不是萧七那一剑,戴老就已死在你的剑下了。”
“戴老!”说到这里,绿如忽然发觉戴烨竟已软软伏倒在地,身子慢慢缩成了一团。她惊叫一声,忙赶过去将他扶住。
戴烨虚弱地横卧着,身上都是黏稠的血液,灯芒有些暗,鲜红的血反显得黑沉沉的。在他的胸口,赫然是一把短刃。那是幼军铁卫专用的罚罪刀。
萧七的长剑几乎坠落在地。哪怕是他和绿如、庞统监视在侧,哪怕是他快如电掣的一剑横封,却仍阻不住戴烨被杀。
果然是水克火,火卫戴烨竟也被杀,这是何等恐怖的魔咒?
这一闹,铁骋也带着几名亲随冲了出来。见到戴烨中剑倒地,铁骋只觉手脚发麻,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呼道:“戴夫子!”
“戴老!”朱瞻基也快步走出,声音颤得如深秋的寒蝉,赶过去一把抱住了他,“老师,你,这……这又是为何?”
“残剑,这是为什么?”庞统狂吼如雷,飞纵过去,狠狠揪住了董罡锋,大叫道,“你告诉我,不是你杀的,你说话啊!”
董罡锋目光苦涩而呆滞,仿佛被人吸取了魂灵,任由庞统拼命摇晃,就是不发一言。
“不是他。”
这颤巍巍的一喝竟是出自戴烨。
“为什么?”绿如叫道,“戴老,我们都看得清楚,适才他那一剑,真是要杀您的……”
萧七已觉出有异,也许真相远非他们适才所见的样子,忙喝住了绿如。
戴烨自朱瞻基的怀中奋力挣起身,喘息道:“不是罡锋,与他无关,全是那天妖咒。”这一喊似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