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我把这个袋子移到前面,移到您放腿的地方。但要慢慢移,对吗?……接下来再把上身往这边挪……最后把头挪过来。”
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又说了一遍,因为那姑娘呆坐在那里不动。
“我求您照我的话办,马莱斯卡尔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您辱骂过他……他可以用这种方式那种方式报复您,因为您现在在他手里……快把腿挪过来……”
她轻轻移动着,可以说几乎没动,用了至少三四分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把身体移了过来。她前面现在出现了一个比她稍高一点,也是蜷缩着的灰色身影,形状差不多,如果警察和马莱斯卡尔往里面瞧一眼,一定会认为她还在里面。
“走!”他说,“……趁他们转过背,大声说话的当口,快走……”他双手接住她,压她弯着腰,把她从门缝拉出去。到了门厅,她直起腰来。他又把门锁好。穿过行李托运室。可是,刚走上车站前面的土坡,她就支持不住了,几乎跪了下来。“我走不动了……”她呻吟着,“走不动了……”他毫不费力地把她扛到肩上,开始往去罗米约和奥克塞尔的公路旁的树林里跑。他想到自己抓到了猎物,想到杀害贝克菲尔德小姐的凶手再也逃不出他的掌心,想到他的行动取代了社会的行动,心里觉得十分满意。他将干什么呢?这并不重要。反正他此刻坚信,至少是这样打算,他要伸张正义,至于如何惩罚,他将视情况而定。
跑了两百多米,他停下来,并不是想喘口气,而是要听听周围的动静,万籁俱寂,只有树叶轻颤和夜间活动的小动物匆匆逃窜的声音。
“有什么情况?”姑娘不安地问。
“没事……没有险情……正相反……有一匹马奔跑的声音……很远……这正是我希望的……我非常高兴……这是来救您的……”
他把她从肩上放下来,像抱孩子似的用双臂托着,匆匆走了三四百米,来到通往国道的十字路口。白色的路面在黑乎乎的枝叶间显现出来。他坐到路边斜坡上。地上的草湿漉漉的。他对她说:“您就躺在我的膝盖上,听明白我的话。我们听到走过来的马车,是请来的医生坐的车。我等会儿把那家伙绑在树上,也不伤害他。我们就坐他的车跑一夜,到另一条铁路的哪个车站去搭火车。”
她什么也没有回答。他怀疑她没有听明白。她的手滚烫,好像结结巴巴在说胡话。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住口!”拉乌尔突然说,“这事以后再说。”他们都不说话了。沉睡的田野一片寂静。他们周围是漫漫无边的安宁和静寂。只有马蹄声不时地从黑暗中传来。有两三次,他们看到了车上那两盏像瞪大的眼睛似的车灯。说不出有多远的距离。车站方向没有一丝喧闹,因此没有任何危险。拉乌尔想着这奇怪的处境,又想到这神秘的女杀手。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都感到了那狂乱的节奏,便想起八九个小时之前看到的那表面上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巴黎姑娘。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他的头脑中融为一体。回忆起那个光辉的形象,他对杀害英国姑娘的凶手的仇恨就减轻了一点。不过,他真有“仇恨”吗?他抠住这个字眼,狠狠地想道:“我恨她……不管她怎么说,她杀了她……英国姑娘的死,是她和她同伙的过错……我恨她……我要为贝克菲尔德小姐报仇。”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相反地,他意识到自己嘴里流出许多体贴的话:“不幸常常是不宣而至,突然降临,不是吗?人本来欢欢喜喜……过日子……可突然犯了事……不过,一切都会解决的……您要相信我,事情会摆平的……”
他觉得她慢慢安静下来了,也不因为焦躁不宁而浑身发抖。痛苦、噩梦、焦虑、惶恐,整个黑暗和死神的丑恶世界,渐渐被驱走。拉乌尔强烈地感到自己对因形势所迫误入歧途的人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