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傅一句话,你就不要把那些标兵啊先进啊看得太重,你是有男人的人,没事干的时候,多想想你男人。”
“我不能想他。”叶子秋说。
“为啥不能,你嫁了他,他就是你的天,就是你的地,这辈子,是刀山是火海,你都得跟他一道闯。”
“我不想做反革命,也不想跟他划清界限,师傅,我难啊。”说着,叶子秋的泪就下来了。她真的很为难,一头是硬逼着她跟男人决裂的革命的声音,一头,又是师傅跟家人的声音。她到底该咋办?
“我算是把你看透了,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我表弟。这样吧,你要是真看上了那个姓向的,你明说一声,用不着藏着掖着。我表弟的罪,让他自个儿去受,也犯不着为难你。要离婚也行,你说不出口,我去说!”海大姐是个心直口快的女人,当初是她硬把叶子秋介绍给自已的表弟郑达远,郑达远一开始看不上叶子秋,没说具体嫌她什么,就说不大满意。
“不满意,我给你介绍的姑娘你还不满意?别以为你念了点儿书,又在研究院,心就长到天上了。人家姑娘差啥了,要长相有长相,要技术有技术,我还怕人家看不上你呢。”就这么着,这门婚事愣是让她给说成了。郑达迈毕竟是个念得有些呆的人,好多事儿上,他真是缺乏主见。现在海大姐确点儿后悔,觉得当初郑达远的看法是正确的,叶子秋这姑娘,啥都好,就是太有心计。
海大姐早已看出叶子秋的心迹,她既不想跟郑达远离婚,也不想疏远或是得罪姓向的。她在巧妙利用各方力量,为自己搭建一座通向成功的桥,她三年里不去看望自己的男人,就是想表明跟男人断绝关系的决心,可她又始终不下这个决心,反倒让姓向的越发焦急,越发感觉得为她做点儿什么。
这是座独木桥啊,弄不好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的。
第二天,海大姐真就要去沙漠,要代她去跟郑达远办离婚手续。叶子秋这才急了,答应过些日子,最多一周,就去腾格里。
这一周,对叶子秋来说,真可谓意义深长的一周,也可谓惊心动魄的一周。这一周发生的事,比别人一辈子发生的事都可能要多,要震撼。但,她把一切牢牢地埋在了心底,就是跟海大姐,她也一个字没吐。
这一周可以叫屈辱,可以叫献身,更可以叫冒险。但,她保住了自己,没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沉下去,而且为后来的一系列提升留住了机会。因为她最终并没跟郑达远离婚,也没跟向国忠结婚。她堵住了向国忠的嘴,却没让向国忠把她拉得更远。这就叫艺术,生存的艺术,斗智斗勇的艺术。女人要想出人头地,首先就得学会这门艺术。
年轻的叶子秋第一次走进沙漠时,眼里是没有苍凉的,大漠展现给她的,好像只是壮观,还有渴望被燃烧的冲动。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沸腾着一种声音,苦难和悲凉是不存在的,更是要不得的。越是这种艰难困苦的地方,越能激发人的斗志。所以她并没感觉到郑达远下放到这儿,是一件多么委屈的事,她甚至为郑达远庆幸,能在这样的地儿轰轰烈烈干上五年,那是多么的自豪和光荣。当然,郑达远的老右身份,多少影响着她的心情。她想,当初如果不嫁给他,生活会不会是另番样子?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在她心里长驻,况且,过去的事情是没法重新选择的,能选择的,只有未来。而对未来,叶子秋始终充满信心。哪怕中间有多少坎坷,多少屏障,她都决定踩过去。
午后的沙窝铺,一改往日的热闹与喧嚣。迎风飘扬的红旗不再,人山人海的场面不再,呈现在叶子秋眼前的,竟是热闹过后的一派萧条。叶子秋并没想到,战天斗地的大会战已经结束,沙乡人砍到大片树后,已投入到另一场战斗中。他们要建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水库,原来规划的水库太小了,跟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