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的十四天一样,八月二十一日早上,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夏日炎炎。站在沙隆尼尔山庄的窗边向外望去,是一片连绵起伏生满灌木丛的山峦,看起来宁静祥和,丝毫没有警察盘查的喧闹迹象。十八公里外的伊格尔顿,直到现在调查还在继续。
豺狼披着一件长睡袍,站在男爵书房的窗前,和往常一样给巴黎打电话。经过一夜疯狂,他的情人仍然在楼上酣睡。
电话接通了,他照例以“我是豺狼”开始。
“我是瓦尔米,”电话那头的嘶哑声音说道,“事情又有进展了。他们找到了那辆汽车……”
他又听了两分钟,中间只插问了一句。最后说了声“谢谢”,便挂断了电话,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他意识到,无论怎样,他刚才听到的话都将改变他的计划。他本想在庄园再多待两天,但是现在他必须走了,而且越快越好。关于刚才的电话,还有另一件事让他担心,本来不该有这桩事的。
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想起这件事,但吸烟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了。他吸完烟,从开着的窗户里把烟头扔到下面的砾石地上。他拿起话筒的时候,听到线路里发出“咔嗒”一声轻响。过去的三天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卧室里有一部分机,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克莱特肯定已经睡熟了。肯定……他转过身,光着脚,悄无声息地快步迈上楼梯,冲进卧室。
电话已经重新放在了话机上。衣柜被打开了,三个箱子放在地板上,全都打开了。他的钥匙串和钥匙放在旁边。男爵夫人正跪在一堆东西中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周围放着一套细长的钢制套筒,塞在一头的麻布塞子已经被启开了。一个套筒里露出瞄准镜的一头,另外一个里面露出一截消音器。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他进来的时候,她正十分惊恐地盯着它。那是枪筒和枪后膛。
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豺狼首先镇定下来。
“你偷听我打电话?”
“我……好奇你每天早上都这样打电话。”
“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你一下床我就醒了。这……东西,是支枪,一支刺客的枪。”
这半是问题,半是陈述,仿佛希望他能解释,这只不过是些别的东西,无害的东西。豺狼俯视着她,她第一次注意到,那双眼睛里灰色的斑点伸展开来,遮住了所有表情,死气沉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她慢慢站起来,枪管“当”的一声掉在其他部件里。
“你想杀他,”她小声说道,“你是他们的人,‘秘密军组织’。你想用这个去杀戴高乐。”
豺狼没有回答,等于给了她答案。她冲向房门。豺狼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把她猛地推回床上,然后迅速跟进三步。男爵夫人从凌乱的床单上弹起时,张嘴想喊,被豺狼反手一击,切在了她脖颈侧面的颈动脉上,还没等她喊出来就把她打哑了。然后豺狼左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向下压向床沿,右掌缘向下猛击在她的脖颈后部。她在世间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地毯上的花纹。
豺狼走到门边,听了听,没听到楼下有声音。欧内斯廷肯定在房子后面的厨房准备早餐的面包卷和咖啡,路易森应该快要去集市了。幸运的是,这两个人都有些耳背。
他把步枪的部件重新放进套筒里。把套筒和安德烈·马丁的脏衣服和军大衣放进第三个箱子里,拍了拍衬里以确保证件无碍,然后锁上箱子。第二个装着装扮丹麦佩尔·詹森牧师衣物的箱子打开了但没有被翻动。
他花了五分钟,在和卧室相通的浴室里洗漱、剃须完毕,然后把牧师的护照立在浴室架子的最上面,又花了十分钟,用剪子把他长长的亚麻色头发剪短到只留下两英寸,而后小心地向上梳起。接下来又刷上足够的染发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