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的整个世界并非即将分崩离析,仿佛他在置身事外地看着自己。恐惧对他的影响从未到达过这个程度,但也许是因为他从未拥有过这么多害怕失去的东西。
他看到黛西走在前头,正抬起脸听韦斯特克里夫低声说着什么。她朝伯爵快速点了下头,似乎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放心。
马修垂眼盯着脚下的地面。看着她使他的喉咙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好像被锥子穿过一般。他希望回到那种极度的麻木状态,庆幸的是他做到了。
他们进入大厅。当马修看到托马斯、梅茜迪丝和莉莲都在场时,感觉就像该死的末日审判。他扫视整个房间,听到一个男人的咆哮:“就是他!”
他立刻感到头部爆发出一阵剧痛,双腿立时瘫软得如同陷入沙地。周遭的光线聚拢成爆裂的光点,接着是黑暗的迫近。但他的意识慌乱地抵抗着,无力地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
马修朦胧地意识到自己倒在地上——感觉到地毯粗糙的毛绒扎着他的脸。他的嘴里流出了湿湿的东西。他吞咽了一下,尝到一股咸味。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仔细体会那疼痛的来源,确定是在他的脑后。他被人用坚硬的棍棒之类的东西偷袭了。
有人用力地把他拉起,刺目的灯光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的双臂被向前猛拽。有人在大声喊叫……男人们的怒吼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马修眨眨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东西,但尖锐的疼痛使双眼不停地流泪。他的双腕被一个沉重的铁环压挤在一起。手铐,他意识到,这熟悉而可怕的重量使他充满了迟滞的恐慌。
逐渐地,他在轰然的耳鸣中辨认出了那些声音。有韦斯特克里夫狂怒的咆哮——
“……竟敢闯进我家里袭击我的客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立刻把那个解开,不然我会让你们都烂在新门监狱里!”
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不行,经过这么多年,我不会冒险让他有机会逃跑。”
说话的人是温德尔·沃林先生,一个富有的新英格兰家族的族长,也是让马修在世界上第二鄙视的人,最让马修鄙视的是沃林的儿子哈利。
真是该死的怪异,一个声音或一种气味就能使人如此轻易地重拾记忆,不管这些记忆是马修多么想要忘记的。
“逃到哪里?”韦斯特克里夫尖刻地问,“你认为他还能逃到哪里?”
“我被允许以我选择的任何方式抓捕这个逃犯归案,你无权反对。”
韦斯特克里夫不习惯被人告知他无权做一件事——这还是一种相当保守的说法,特别是在他自己家里。更保守地说,韦斯特克里夫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愤怒了。
震耳欲聋的争吵比外面的暴风雨还要猛烈,但马修在感觉到有人温柔地碰触他的脸时,一切思维都离他而去。他猛地向后闪躲,却听到了黛西平静的低语。
“不,不要动。”
她用一块干布擦拭着他的脸颊,擦净他的眼睛和嘴角,拂开他额前的湿发。马修坐下,将被铐住的双手放在大腿上。他看着她,极力抑制着不因痛苦而崩溃。
黛西脸色苍白却异常镇静。悲痛使她的双颊染上两抹猩红色,与她白皙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在他椅子旁的地毯上跪下,检视着他的手铐。一个铁箍紧紧圈着他的手腕并被锁具扣住,连接的另一个大一些的铁环是用来让警官牵引他的。
抬起头,马修看清了那两个大块头的警官,他们穿着标准制服——白色裤子、黑色高领燕尾服和硬顶礼帽。当温德尔·沃林、韦斯特克里夫和托马斯·鲍曼在激烈争吵时,他们表情严酷地沉默着站在一旁。
黛西摸索着他手铐上的锁具。当看到她在用一根发针撬锁时,马修的心疼痛地揪紧。鲍曼姐妹的撬锁本领可算是声名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