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从下午消磨至傍晚时,暴风雨已从通常意义的春天恶作剧逐渐增强为一场全面的袭击。疾风满载着雨滴敲击着窗户,抽打着摇摇欲坠的树木和篱笆。闪电撕裂着天空。四位朋友一起在马斯登客厅里计算着时间,直到莉莲阵痛的间隔变为规律的每十分钟一次。尽管莉莲极力隐藏,她还是被慑住并显得担忧。黛西猜想她姐姐可能发现很难对不可避免的控制她身体的过程放弃主控权。
“你在靠背长椅上不可能会舒服,”安娜贝尔决定性地说,把莉莲拉起来,“来吧,亲爱的,该是躺到床上去的时候了。”
“我得——”黛西开口,想到该去通知韦斯特克里夫了。
“是的,我也这么想。”安娜贝尔说。
因为终于能做些实事而不只是无能为力地坐在一旁,黛西感到一阵安慰,她问:“那然后呢?我们是不是需要床单?还有毛巾?”
“是的,没错。”安娜贝尔一边用一只手臂紧紧揽住莉莲的背,一边从肩头说道,“还要剪刀和一瓶热水,再告诉女管家送上来些缬草油、益母草茶,还有看护包。”
当另外两位扶着莉莲去主卧室时,黛西连忙冲下楼。她来到台球室却发现里面没人,接着又跑到图书室和其中一间主客厅,似乎到处都找不到韦斯特克里夫。强压下急躁的情绪,黛西强迫自己冷静地经过一些在走廊上的客人,直朝韦斯特克里夫的书房走去。让她安慰的是,他就在那里,和她父亲、亨特先生和马修·斯威夫特一起。他们正愉快地交谈着,不时能听到一些诸如“销售网络欠缺”和“每单位产品的利润”等字眼。
意识到她出现在门口,男人们抬起头看向她。韦斯特克里夫从倚着书桌的姿势站直身。“爵爷,”黛西说,“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尽管她语气平静,但她的表情让他有所警觉。他立即走向她,“怎么了,黛西?”
“是我姐姐,”她低语,“她好像要分娩了。”
她从没见过伯爵像此刻这般一副被吓懵了的模样。
“这时候太早了。”他说。
“显然孩子并不这么想。”
“但……这不符合先前的计划。”伯爵看上去真正为他的孩子到来前没有参考日历而感到困惑。
“不尽然。”黛西合理地作答,“有可能是医生判断的预产期错了,这种事基本上只能去猜。”
韦斯特克里夫微露怒容,“我本指望这能有更多的准确性!这比计划提前了将近一个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转为苍白,“孩子会不会是早产?”
尽管黛西也为此暗自担心不已,却立刻摇了摇头。“有些女人怀孕后特征明显,有些则不明显。而我姐姐很苗条,我肯定孩子很好。”她给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莉莲已经阵痛了四、五个小时,而现在她的阵痛间隔十分钟左右,所以安娜贝尔说——”
“她已经阵痛了几个小时却没有人来告诉我?”韦斯特克里夫愤怒地质问。
“嗯,除非阵痛间隔时间变得有规律,否则从技术上说就不是分娩的阵痛。而且她说不想打扰你直到——”
韦斯特克里夫迸出一声咒骂,吓了黛西一跳。他转身用一只命令意味实足却不很稳定的手指指着西蒙·亨特,“医生!”他咆哮道,然后拼命飞跑着离开了。
西蒙·亨特显得并未对韦斯特克里夫野蛮的举止感到惊讶。“可怜的家伙。”他微微一笑说,伸手将一只钢笔插回书桌上的笔座。
“他为什么管你叫‘医生’?”托马斯·鲍曼问道,仍然感觉到下午那杯白兰地的余韵。
“我相信他是要我派人去请医生,”亨特回答,“我打算马上就做。”
不幸的是,去请那位村里倍受尊敬的老医生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