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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声音,手电一抬,看见吊灯在吱吱哑哑地晃。收回手电往右照,主楼的门关着。风从前方后方和左面的拱门里冲进来,在门头下绞作一团,发出喘息声。就是鼾声响起前,从喉管深处一阵一阵升起来的啸叫声。

    我继续向前,石径在不远处右转,左侧花坛里种了竹子,我听见了它们的声音。尖狭的叶片在风里颤动、抽打、破碎、凋零、乱舞。

    竹林多妖邪,好在这里的竹还不成林。

    右侧就是主楼的正面,曾经的主要入口,每周一次,这里的三对六扇大门会全部打开,帷帘拉开,水晶灯亮起,举行盛大宴会,留声机里淌出音乐,宾客往来不绝……这片辉煌已经是八十年前的事,主人刘吉生1962年死于香港,水晶灯上的水晶也发黄了。

    黑夜里我自然看不见发黄的水晶,那些灯被门紧锁在楼里,在我和门之间还隔着一方幽幽庭院。竹子的后面有暗黄或暗白色的光,从邻楼的几方窗玻璃后映出来,根本照不清什么,被风吹得摇曳不定。

    庭院里的水池就在这影影绰绰间若隐若现,我贴着水池往主楼门廊走去,眼睛已经开始适应这片黑夜里的暗弱光线,用不着手电光,就能看见更多的东西。比如那些附在门廊前粗大立柱上的爬山虎,宽大的叶片向上沿伸入黑暗,似乎布满了所有墙面。叶片抱在一起,在一股一股的大风里起伏,像一层黑色液体。水池在我身后了,我却不禁回头去看。那池子中央托盘上的女人呵,我只能看清她身躯的轮廓,白日里那是窈窕多姿的,现在却扭曲得仿如活物。我觉得她冲我俯下了身子,没错,她正是面朝着我的。

    我不愿再端详这副景象,转身上了台阶,从立柱间穿过,一扇扇门去推,都锁着。手电光从门框玻璃照进去,落在大厅里那些长方桌和几十把靠背椅子上,没有人。

    我走到门廊的最西头,手电光探向庭院的更深处。里面有块草坪,草坪后面是幢近二十年内新建的楼,四层还是五层?对着草坪的另一头,即主楼西侧,也有一幢记不清层数的楼,总之不高。那是翻新改建过的,新壳子里头,包着八十年前刘吉生佣人们居住的小辅楼。加上北面临街的双层辅楼,这座大院里,一共三幢新楼环绕着主楼,仿佛要把主楼里古老神秘的气息锁住,不让它爬进现今的世界。

    林绮雯会在哪幢楼里?我走下台阶,又瞧见那水池子。我慢慢走近,在池边蹲下。脚边的草丛里趴了个东西,我伸手去摸,冰凉粗糙的金属表面,是只冲着池子的铜蛙。

    花瓣状的水池子如张开的手掌,不到十平米,望似很深。我盯着看了很久,手电光在池面上来回晃动,最终也无法确定林绮雯在不在里面。我想起现场那摊灰烬边的大理石浴缸,古典造型,表面还有浅浮雕,风格和面前这个女人——普绪赫雕像接近,缸里浸着林绮雯的泰迪狗。

    要不要下去摸,我摇了摇头,站起来。他没道理就这么把她无声无息地淹在里面。

    我猜她就在背后这幢楼里。

    当然,还有案犯。他们在这八十多年老楼的某个角落里,等我光临。

    我穿过一团一团的风,绕回东面的门头。台阶上是两扇紧闭的三米多高的柚木大门,我拧了拧黄铜的圆门把手,用力拉,纹丝不动,又往里推,像是松了些,再猛地加力,嗡的一声闷响,开了。

    我走进去,在门边的墙上摸到几个老式的拨动开关,全部往下拨,巨大的光亮瞬时刺得我眯起了眼睛。我反手把门关上,越来越狂暴的风立刻只剩下呜咽声,勾动着楼里的空气隐隐震荡着,内外呼应。还是有气流,一定有哪里的窗开着。

    我身在一个铺着黑白菱纹格地砖的厅里,最主要的光源是头顶半圆球状的水晶吊灯,对面墙上嵌挂着包框三联门镜,正中间那扇里有个穿着蓝色短袖T恤的男人,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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