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把眼镜摘下来,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元子屏住呼吸等待着年轻律师的回答。
“我个人的判断——”
小池抬起头,又把眼镜架在鼻梁上,以同情的眼光对元子说:
“契约书上既然规定了,就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必须照定金额加倍,再付四千万元给对方,不给是不行的。”
元子的希望崩溃了,脸色苍白。
“不过,这是个人同事之间相互决定的事。当时,我一心想买卢丹店,所以长谷川说什么条件,我就接受什么条件。实际上,我是被对方抓住了买店心切的弱点,才提出了这个条件,一旦我破坏了契约,他就要我按照定金额加倍,再付他四千万元。”
“你说的这些即使是实情,可是原口小姐你毕竟还是同意了,并在契约书上盖了印章。我认为在法律上也得承认,这是有效的。”
这位受川原之托的小池律师,婉转表达了自己的判断,但语气也是很肯定的。
“不过,四千万元,数额太大了。假如定金是五、六百万元,倍数还小一些,可现在,四千万元的定金,已被长谷川庄治没收了,除此之外,还要我再付四千万元给他,太过分了。合计,他要白收我八千万元,这样不合理的契约,法律也能承认吗?”
元子的表情,就象长谷川庄治在眼前一样,朝着年轻律师质问。
“的确,从普通常识来说,是过分了些。但是,因为你们的交易额太大了,不得不那样作。这的确很遗憾。”
小池似乎有什么顾虑,沉默地吸吮着眼前的咖啡,仿佛在随意想象和斟酌川原律师和元子之间有什么亲密关系。
“不过,我就是在契约书上盖了聿,法律部门一旦明白了那上面的金额是不合理的,难道不能在法律上取消吗?”元子追问。
“原口小姐如果是被欺骗,那当然是另一回事。可是,如果不是,那你只好向法院请求调停。”
元子眼下手里只有一千万元的存款,委托不动产经纪人给卖咖尔乃店,也只能卖一千八百万元。假若把咖尔乃店卖掉,两项合起来才有二千八百万元,还是不到四千万元。
原先是为买进卢丹店,才决定把咖尔乃店卖掉。可是现在,卢丹买不成了,如果再把咖尔乃卖出去,自己还干什么呢?咖尔乃是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地,有了它作根据地,还可以想法再发展起来。如果失去了咖尔乃,那就不仅是现在,将来也丧失了一切。倘若忠实履行那四千万元的支付义务,就是把咖尔乃卖掉,还少一千二百万元,连借主都找不到。
元子在电话上对川原律师说过要完蛋,想自杀,这虽然是顺口说出来的,可是细想一想,这不只是口头上的话,实际上,她也确实感到自己走到一个无底深渊前面,不觉身上战栗起来。
“以上只是我个人考虑的意见,我觉得,川原先生还有他自己的看法。等我和在大阪的他取得联系后,把原口小姐的话向他报告一下。”
“川原先生还能有别的意见吗?”元子这时候的语调开始使人充分感到,她就象一个溺水者,就是遇见一棵稻草也要紧紧抓住不放。
“喔,这不清楚。”
小池因为受到了川原律师的照顾,所以他对川原的情况守口如瓶,不敢多言。可是他的表情却分明在说:川原也只能持相同的意见。
“原口小姐,川原先生到底能怎么说,我不清楚,不过,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想谈谈我的想法可以吗”
“请。”
“先和对方长谷川先生私下协商一下好不好?”
“协商?”
“是呀,要想早日解决,我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好办法。和他协商一下,把定金额的加倍数减一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