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下午,中冈市子到驹场的原口元子的公寓里来访问。十天以前,两人在公园里相会的时候就约好了。在六铺席大的日本式房间里,元子接待了中冈市子。小桌上放着花,盘子里盛着水果,碟子里摆着点心。元子从两个小时以前就做了这些准备。
中冈市子虽然是来访,可是连句象样的问候话也没说。她第一次见到元子的公寓,却没有表示任何赞美之意,连向四周看都没看,可以说是目不斜视,径直来到这里坐下,瞳孔象凝滞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把医院的工作辞退了。前天晚上和院长先生大吵了一场。”
市子的身体看起来,比上次相会时更瘦了。她虽然化了一下妆,但那憔悴的脸上已经挂不住白粉,下眼睑和泪水浸润的白粉模糊在一起。市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元子哭诉说,是楢林院长对她进行责备并翻了脸说:
“我不论给波子多少钱,那是我的自由,你干涉不着,你长期把自己放在我妻子的位置上说三道四,论长论短,我早就听腻啦!你是护士,护士就是护士!这一点你要有自知之明。”
其实,护士长的内心也有愧。院长是有妇之夫,妻子有病,就住在医院跟前。院长说她把自己放在妻子的位置上,她的心弦剧烈震动。她想,自己无比恼恨波子抢了自己的地位,可是,自己不也抢了院长夫人的地位吗?想到这里,她胆怯了,对院长的暴怒再不能强硬地反抗了。
“我在医院呆不下去了!”市子告诉元子。
多年来把一切奉献给院长的市子,话语中充满了委屈和悲伤,泪水又顺着脸颊汩汩流淌下来。
“您没向院长先生要赡养费吗?”
“没有。我不能没有志气,所以没要。”
市子用力擦着眼泪,减弱了悲伤的声音。
“不过,您这样做太傻了,您有权利向楢林先生要求这多年来的代价。”
“不,那样做,连我自己都觉得更凄惨,我不能忍受这种刺激。”
“可是您要想想,院长先生为波子耗费了将近二亿元呀!”
“这话我也对院长说了,他说我胡说,哪来那么多钱!少胡思乱想。”
其实元子也觉得,二亿元确实是个惊人的大数目。高级公寓、宝石首饰等都是她凭想象夸张了价钱,还有开酒巴店的费用,也过多地估计了,这样把各方面的开支数一膨胀,就合计成将近二亿元,达到了煽起市子妒火的效果。
“楢林先生当然不会承认。可是怎么计算,到现在为止也不能少于这些钱。怎么,您认为楢林先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吗?”
“……”
元子进一步分析,市子熟悉楢林妇产科医院的经营内情,如果院长真的没有力量为波子支付将近二亿元,市子从一开始就会否定。院长不管怎样溺爱波子,如果真的没有能力付出那么多的钱,也就没有其他问题可怀疑了。可是当时元子说出了将近二亿元的大数目,市子并没有否定,这说明身为护士长的她,知道院长收入的真正底细。
院长的收入,决不只是帐簿上公开表示出来的那一些。他为女人慷慨解褰,是从帐外收入支出的,而且是从帐外的假名户头存款中支出来的。这些秘密存款,市子当然知道。楢林在东林银行千叶支行里以假名蒲原英一的户头的存款,就是市子去办理的,在其他各银行里用别的假名存的款,市子当然也很清楚。
市子长期负责管理医院的事物,内部黑帐她都掌握。院长对护士长的信任,也是两人情爱关系的表现,现在,这种爱情关系开始破裂了。
但是,院长为女人具有足够支付二亿元的假名存款这件事,市子恐怕还没下定决心披露出来,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决裂到这种程度。
“您今后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