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卷胶片,我用镊子小心地把它取了出来,随即把它放进了显影罐里。摇晃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倒出了显影液,往罐里注入定影液继续晃动。这一套是我的专业,操作起来驾轻就熟。
终于,时候差不多了。也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此时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我微微颤抖着把定影液倒了出来,把罐子放到清水下冲洗,除去胶片上残留的试剂,然后取出了已经成像的底片。按照正常的程序,现在的底片还需要进行干燥和涂抹润湿剂,但我已经等不及了,立即对着灯光展开了胶片。
就在那一刻我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底片上所拍摄的那些画面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透过暗房的安全灯,我看到了胶卷上拍摄的影像。
开头十几张展现的都是自然风光,取景的中心内容是一座座巍峨起伏的山峰,它们形态各异,上面还覆盖着积雪,看上去像是一套雪山题材的系列组照。中间几张则是一些藏传佛教的典型建筑,大部分是寺庙,其中还有一张广角的全景照,拍的正是举世闻名的拉萨布达拉宫。
然而在这之后,胶片上的画面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通透度和层次感与之前相比一下子降低了很多。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是由于拍摄环境太过昏暗,以至于出现了曝光不足的情况,从而影响了最终的成像质量。这种情况下必须把底片冲洗成相片,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犹豫,立刻从暗房的架子上取下一沓相纸,马不停蹄地开始扩印起来。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之后,十几张还算清晰的相片终于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照片上是人,各式各样全身赤裸的人。
他们似乎是被冻在了一座巨大而晶莹的冰墙之中,从上到下分布成了四排,摆放得相当齐整,就像博物馆里的一面文物展示墙一样,而且这些人的排列布局似乎还遵循着某种特殊的规律。
最上面的一排从左到右,依次是一位孩童、一位少年、一位青年、一位中年人、一位老年人和一具人骨骷髅;第二排全部都是各种恐怖的畸形人,侏儒、驼背、两个脑袋的连体人……第三排则都是些年岁极大的老人,他们全身的皮肤都已经苍老得失去了弹性,松松垮垮地垂缀在瘦弱的躯干之上,身上还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大块大块的黑色老年斑,每一个都衰弱得无以复加;而最下面的一排就更加诡异了,因为这一行展示的“人”竟然都是些尚未出世的胎儿……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拿着照片的手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这种残忍而又诡异的景象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能力。这拍摄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修建了这道匪夷所思的人体展示墙?这卷胶片出现在龙缸的美军沉箱里,难道说那个天坑和这“人墙”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一时间我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这面人体冰墙也是这卷胶片最后记录的影像,十多张照片全是以不同角度来展现它的细节的,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很显然,对于那个拍照的人来说,这“人墙”的重要性非同小可。
我抬头看了一眼暗房墙上的挂钟,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时间不早了,现在还不是考虑复杂问题的时候,既然已经把照片洗出来了,还是快点儿从单位“撤退”为好,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至于那些疑惑还是回头再琢磨吧。
事不宜迟,我立刻把那两盒胶卷收好揣进了裤兜,又把洗出来的照片迅速地剪裁整理了一下,找了一个塑料袋装好,仔细地藏在了贴身的衬衣里。接着我又把暗房仔细地收拾了一遍,以免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关上了暗房的安全灯,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单位。
回到家之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一片纷乱。那封电报上说“你们想知道的都在胶卷里”,难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