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曾国藩发现上朝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前天早朝还有三十几人,今天竟然只剩了二十几人。不用问,肯定是告假的告假,归籍的归籍,都在忙自己的后路。
咸丰帝坐在龙椅上也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现在最头痛的事情是广西“匪乱”,国库无银,人心涣散。广西的消息是一日比一日坏,“剿匪”的官兵连连败北,“征剿”大军几易其帅,仍换不来一个好消息。咸丰帝到处调兵,随时换将,广西的兵力已近三万,良将差不多也都差遣了过去,从各省征调商借来的银子通统送往前线,仍旧不能让“长毛”后退一步。
按着杜受田的教导,咸丰帝既拜了天地,又祭了祖宗,时局还是不能有丝毫扭转。气急了的年轻皇帝,恨不能自己变作一把刀,飞到广西,把那姓洪的首级嚓嚓拿下,恨不能自己能屙出金元宝,不仅把满朝文武的欠俸补齐,还把银库充实到康乾盛世。
咸丰帝现在是白天骂人,看折子,给列祖列宗烧香磕头,晚上做噩梦,说胡话,被那姓洪的扰到一夜要惊醒好多次,有几次还吓得遗了尿。早朝的时候,他还要做出稳如泰山、天不敢塌的样子。
今天的早朝,众王公大臣朝拜完毕,军机处便呈上广西方面告急的文书,吓得咸丰帝的心怦怦怦地跳了好一阵,后来见是一般的告急,不是加急,这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大学士管理户部的卓秉恬最先递上一份《外省商调到山东、河南的赈银已到位,昨日又从四川、甘肃两省征集了一百万石粮食也已起运到广西》的折子,有这样的好消息,总算活跃了一下气氛。
临散朝,曾国藩出班呈上《官员引见吏部收取银子》一折。
按着分配好的时间,曾国藩今日当到礼部当班。
到了礼部略坐了坐,见无公文可看,加之惦记王正夫的京控是否到京,就向礼部的值事官交代了一句“有事烦到刑部去找”,便乘轿来到刑部。王正夫的京控果然到了。
王正夫的京控只五千余言,不仅对侵吞公款一节矢口否认,还说是顺天府衙门因卖官贩爵一节被其察觉,要杀人灭口云云,全然与犯案不着一丝边际。刑部在旁边批的是“一派胡言”四字,也不知出自哪位大人的手笔。
如果不是听了戴犁的一番话,曾国藩也会批“一派胡言”的。可真要复核这件案子,却又困难重重。
一则时间已过去将近三个月,王正夫肯定已充军上路;一则因受荣发一案的牵累,不仅戴犁革职,顺天府的学政、府丞还被降了职;再则,王正夫的京控已由大司寇亲手驳复,曾国藩请求复审,皇上会怎么想呢?还有一点最让曾国藩委决不下,如果王正夫真的是胡乱喊冤,自己该如何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和反复无常的当今皇上呢?
曾国藩把王正夫的京控压到几份咨文的下面,便让值事官传洪祥进来问话。
洪祥快步走进来,曾国藩开门见山地问:“洪大人,银子可曾借到?”洪祥面露喜色道:“银子昨儿午时到的手,午后便送到了吏部。今儿早上吏部传话,让颜庆三日后到吏部写履历、验官凭,引见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谢大人还惦着这事。”
曾国藩道:“可喜可贺!你见了颜庆,替本部堂问候一声。”
洪祥道:“下官昨儿和他讲了大人许多事情,颜庆嚷嚷着要拜访大人呢。”
曾国藩未及答话,值事官一步跨进来道:“禀大人,礼部肃顺大人来给大人请安。”曾国藩急忙答应一声“快请”,便迎出门去。
红光满面的肃顺出现在刑部曾国藩办事房门口。
曾国藩一见肃顺,怕他请安,当先抢前一步一把拖住,拥进门来,洪祥和值事官一齐告退。
肃顺一坐下,便愤愤地说道:“这个卓秉恬,户部交给他,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