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止,为师替他着急,可又帮不上忙,这要急出病来,为师如何对得起他的亲人呢?”
小贝子想都没想就把管家叫了进来,吩咐道:“拿我的名刺去找翰林院侍卫福统领,就说咱家有个亲戚想到翰林院里逛一逛,让他给安排个时间。”
管家答应一声“嗻”,拿着名刺走出去,午饭前回来禀告,说:“福统领让咱家明天上午翰林们办公事前把亲戚送过去。咱家亲戚逛完逛够,他再给送出来,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江忠源一听这话,兴冲冲地急忙去找陈公源。曾麟书的心愿终于了结。
从陈公源一开始讲述这过程,曾国藩的心就开始怦怦地跳,陈公源讲完了,汗水已把曾国藩的官服打湿了。他既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安。感动的是,江、陈二位老友总算为自己了了一桩心事;不安的是,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如何得了!
曾国藩皱起眉头说:“忠源真太糊涂了,一旦被外人知道实情,我们还想有吃饭的家伙吗?找个时间把他约出来,看我怎么训他!”
陈公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涤生啊,你干吗非要把‘谢’说成‘训’呢,好好地谢他到你这里就变成狠狠地训他了!”
曾国藩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大清的许多律例都是针对汉人而言的,对一些王爷、贝勒、满大学士来说,形同虚设。就是追究起来,处罚也轻了许多,有的几乎就成了象征性的。
曾国藩回来以后,见曾麟书仍是笑眯眯地在天井走来走去。李鸿章、郭嵩焘一班举人围了一圈儿,分明是在听他讲述翰林院里面的情景。见曾国藩落轿,曾麟书急忙打住话头,举子们赶忙抢上前去搀扶。
曾国藩下轿后先给爹请了个安,也不说破,径直进了书房。
这时的曾府管家,由唐鉴从家乡介绍来的唐轩任着。这之前,户部尚书祁寯藻曾为曾国藩推荐了一个管家,是祁府九姨太的师兄。因这九姨太出身戏家,京戏唱得好,腰也细,瘦刀条脸,又会哄人,祁大人很是宠爱这小老婆。听说曾府缺管家,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小老婆的师兄荐了来。偏偏这小白脸除了唱得几口好戏,脑筋是再糊涂不过的了,虽然也记得账,却丢三落四,根本就不是当管家的料。后来曾国藩在同僚中一打听,却原来是个戏子。曾国藩平生最忌讳的就是跟戏子打交道,在京师这几年,除了万不得已,他是绝少涉足戏园的。所以一回到府里,马上找个理由把戏子辞了去。为此事,祁府九姨太和祁大司徒有几天不曾说话。这分明已经说明两个人有私情了,但祁寯藻却浑然不觉,一直认为是曾国藩瞧他不起;尽管每天上朝的时候仍然和从前一样打招呼,但那仇恨是埋在心里头了。
唐轩算盘打得好,脾气却犟得不行,曾给几位大人当过管家理过账,因一丝不苟,很难和底下人处得来,因其在家中排行第四,人家都叫他“唐四犟眼子”。
唐轩到曾府的当晚,就把账全部摆出来,一笔一笔地重新记过,直忙到半夜,水也不曾喝上一口。第二天,当把账本再摆到曾国藩面前时,已经分门别类,再清楚不过了。曾国藩夸奖了两句,自此以后便把家中的一切都交给唐轩料理。
不久,郭嵩焘的家小也搬来京城住,曾国藩帮他单赁了房子。郭嵩焘自此以后就不在曾家吃住了,但文章还要拿给曾国藩批改。又过了一日,曾国藩的老泰山欧阳小岑,也来到京城看闺女。
曾麟书一见亲家公,好似凭空掉下个大元宝,又是领亲家公看戏,又是逼着欧阳小岑到琉璃厂附近的古玩店观赏字画,买了好多破铜烂铁,兴奋得不得了。
听说曾大人的老泰山来了,一些官员们也都赶来看望,无非借这个由头和曾国藩拉关系、套近乎。曾府又是几天的热闹。
曾国藩早就和唐轩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