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塔莉不禁一颤。
“啊!您先前是她的未婚妻?”
“是的,”阿尔梅尔微笑着回答说,“……我现在还是。”
“怎么会呢?”
“让在一九一四年八月被俘,两个月以后,他的名字出现在德国人发布的被俘人员死亡者名单上。他母亲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死了。我,我对此并不完全相信。”
“为什么?”
“因为他在临别的时候对我说他会回来的。他说:阿尔梅尔,我一有假期,就会从以前被封死的,后来被我打通的这条小路回来的,我会从这扇小门进来,阿尔梅尔,你是我第一个要见的人。喏,他说的就是被大碗柜遮住的小门。小路通到废墟里面很远的地方,一道栅栏把它拦腰切断,让的钥匙藏在一块大石头底下。”
纳塔莉好像非常慌张。她又问:“因为他答应过回来,您就觉得他的死讯不可靠了吗?”
“是的,小姐。”
“您对他那么有信心……”
“我有十足的信心。凡是认识他的人都一样。无论是思想,还是行动,他都与众不同。这里的农民说他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我不这么认为……不过,他总是让我吃惊。”
“怎么让您吃惊?”
“我也说不清楚。一种友好的诡计,一种开玩笑,显示事物特别的一面的手段,一种要人相信、别人就相信的天赋吧。是不是这样,乔弗鲁瓦?”
“我们这个让,绝对是举世无双的。”老管家毫不犹豫地说。
“话说回来,他就没有缺点吗?”纳塔莉说,她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阿尔梅尔摇摇头。
“没有缺点?呵!当然有啦!而且还不少呢,是不是,乔弗鲁瓦?”
老人表现出很高兴很宽宏的态度,回应说:“那可是无赖一个,小姐,稍不如意就发脾气……爱发火……爱打架。十五岁那年,他已经是这一带淘气鬼里的首领了。他有自己的小船,从海上沿着海岸出去,去果园和养鸡场干偷偷摸摸的勾当。如果有谁不服从他,他可是毫不留情的!偷了多少果子!偷了多少鸡和鸭!一个无赖,真的!不过,也是一个当统帅的材料!”
“和他的先辈一样。”阿尔梅尔自豪地说,“您看他们的画像。个个都是海盗,都是名垂千古的人物。”
“他母亲呢?”纳塔莉问道,他们所说的事令她颇感窘迫。“她母亲是怎么说的?”
“噢!”德·阿尼里斯小姐大声回答说,“可敬的普鲁瓦内克夫人,她痛苦极了。她有好几次真的感到绝望,难过得又是哭,又是一个劲儿地骂他。她实在是太爱他了,做儿子的也懂得劝慰她。他说:妈妈,你说得对,你的儿子真的不成器。不过,你听我说。我这个星期的行为确实像个强盗。我一定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将功赎罪。从此,人们只见他出入穷人家的门户,为他们干活,用小推车送去一车车干柴。还有,他真的让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口了!他把母亲拉到列祖列宗的画像前,庄园里的人对他们崇敬有加,他更是不甘人后,对着画像大声说道:我们来说说这些‘海上屠夫’吧(这是当地的说法),并且即兴凑了几句歪诗,开始一一斥责起来:‘这个保罗·德·普鲁瓦内克,潘波尔的司法总管,征服犹大国,偷鸡又摸狗,掉了脑袋丢了官。’”
阿尔梅尔说得兴高采烈,令纳塔莉不知如何是好,人们可以猜到,不管让·德·普鲁瓦内克做什么事情,姑娘都会支持他的。
“这么说,”她说,“您还在等他回来?”
“我每天来这里。”德·阿尼里斯小姐说。“一到门口,我的心就和前一天一样怦怦地跳。我叫乔弗鲁瓦,问他:他来了,是吗?他说:没有。我又问:嗯,那他有没有来信?他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