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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包压坏了她会跟你拼命的——”

    不经意地,我看到方靖晖眼里含着一点儿旧日我很熟稔的亲昵,他说“小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很喜欢说‘拼命’这个词。”

    我承认,这让我有点儿不舒服,尽管我对此情此景求之不得。

    附着在郑成功身上的沙子零星地跌下来,沿着我被晒热的皮肤。这个地方的树看上去都是张牙舞爪的,就像刚洗了头发没吹干,倒头就睡了,第二天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暴虐的日光下面,枝叶都站着,还站得不整齐。总之,炎热的地方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别说是看得见的景物,就连空气都与“整洁”二字无缘——这种时候我就希望老天爷恶作剧地下一场鹅毛大雪,把由热带制造出来的满地垃圾不由分说地席卷一遍,比如这些歪七扭八的树,比如永远不安静的海,比如又腻又有腥气的沙子,也可以包括这些充满欲念、一点儿都不纯粹的满地阳光——统统可以归类为“垃城”。几天来方靖晖带着我们到处去玩,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跟江薏卖弄他关于“热带植物”的知识,江薏很配合地赞叹着:“原来是样啊。”我在一旁不断地打哈欠。方靖晖总是叹着气说:“郑东霓,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北方人。”

    江薏是株茁壮坚韧的植物,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里,都能很敏锐地在第一时间发现那里的妙处,然后迅速地掌握那儿的人们之间相处的节奏,让自己如鱼得水。我就不行。我只能漫不经心地站在她身边,然后面无表情。风景有什么好看的——这和南方北方什么的没关系,我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无可救药的人们不管去到哪里,最喜欢的地方永远都是酒店。因为几乎所有的酒店都长了类似的脸孔,卫生间里那些永远数量相等的毛巾就是它们内敛的表情。这才是真正的、错把他乡当故乡的机会,管它窗子外面究竟是大海,还是珠穆朗玛峰。

    几天来方靖晖开一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带着我们四处游荡。江薏的技术不好,所以常常都是我来替换着开。他在后座上乐得把郑成功当成个玩具那样蹂躏,整个旅程郑成功都很配合,不怎么哭闹,也没有生病,连水土不服的皮疹都没有起,跟他爸爸也总是维持着非常友好的相处。有问题的是我,轮到我开车的时候,总是走错路。

    有一次方靖晖稍微打了二十分钟的盹儿,醒来以后就发现他自己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葱茏的树木在我们眼前恣意地犴笑,方靖晖指挥的声音越来越心虚,我也看出了我们不过是在原地兜圈子。他就在突然之间把手里的地图重重地甩在座位上,对我瞪眼睛,“你他妈刚才怎么不叫我醒来!你自己不认识路不会问我么!逞什么能啊!”那一瞬间往日种种的怨恨就在我脑袋里炸开来,我又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必须马上对这个男人做点儿坏事,—分钟也不能耽搁——否则被逼到爆炸的那个人就一定是我。天蓝得真浓郁,似乎马上就要滴落几滴下来。我死死地盯着他,咬紧了牙,其实我很害怕这个时候,身体周遭浮动着的绝妙的寂静——我知道只要它们找上来了,我就什么都做得出。

    “看我干什么?你他妈倒是看路啊!”他恨恨地重新靠回座椅里面,安全带发出了一种干燥的摩擦声。

    多亏了这条路空旷,前后无人,所以我用力地偏了一下方向盘。整个车子在路面上横了过来,后座上江薏的一声尖叫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郑成功立刻心领神会地跟着大哭了起来。我忍受着那种恶狠狠的冲撞,挑衅地瞪着方靖晖,他和这辆莫名其妙的车一起,变成了两头发了怒的兽类。他一把抓往了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往他的方向扯,“发什么疯啊?这车上还有外人和孩子!”我正好被他拽得俯下了身子,想都没想就一拳捣在他肚子上,他没有防备,痛得脸上扭曲了一下,他的双手开始发力了,熟练地掐住我的脖颈——其实这是往昔常常会上演的场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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