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荣全对自己的书法感了兴趣,景廉登时眉开眼笑,一步跨过来,用手指着横幅说道:“侯爷不要见笑。说起这幅字,还当真有一段故事。那还是咸丰十一年,本钦差奉上头旨意,到阿克苏办理案件。那是本钦差自到边塞以来第一次出外办差,不仅有戈壁险滩,还穿越了老大一座冰峰。整整走了将近二十几日。回来后,我就写了《冰岭纪程》一书,又作了这首小诗。我原打算是自己留着看的,哪知就被人知道了。也不知怎么就把稿子偷了出去,拿到京城便刻了二百部,到处发卖,弄得四海轰动。不仅几位主事王爷来信索要,大学士大军机们以及各部院尚书、侍郎,也穷追不舍,不给就要和我拼命。就是现在,还有总督来信提这部书呢。你说这事弄的!”
荣全二次转过身去看那幅字,口里说道:“听钦帅如此一说,我还真得好好看看。”
这首诗的标题是:冰搭坂行。
正文是:吁嗟乎!天限南北重防闲,积雪成海冰成山。
何年巨灵运仙掌,擘开一径容跻攀。
冈峦匼匝矗晶玉,灼耀精光映朝旭。
或如拄笏或覆盂,或如怒猊或翔鹄。
或如断壁重欲颓,或如平林密相属。
寒暑异致晴雨殊,变态奇形看不足。
白骨成堆鬼昼号,阴雪惨淡佛征袍。
腾六施威巽二猛,茫茫何处神鹰翱。
胜地初临资阅历,不禁心摇更齿击。
雪泥滑澾石崚嶒,小径依稀觅复觅。
有时宛转升崖颠,二分垂外足难烟。
有时欲进不得进,坚冰忽坼成深渊。
俯视幽窅不可测,下有水声鸣溅溅。
跬步迍邅数十里,多少行人叹观止。
岂知奇景出无穷,冰梯百尺连云起。
凌山四合迷西东,参差磴道排长空。
挥手真可取明月,振衣不觉凌天风。
舍骑而徒下峻坂,曲折浑疑去复返。
危梁嶻嶪足逡巡,虽藉氍毹步未稳。
我马既瘏我仆痡,岭南岭北同崎岖。
跋涉未已夜将半,梦魂惴惴如惊乌。
吁嗟乎!行路之难至此极,手捧简书不敢息。
试问前贤几辈度节麾,叱驭高风千载犹相忆。
荣全把最后两句在口里玩味了一下,不由点头叹道:“钦帅真是大手笔。后面这两句,当真有些意思。您老得空,也给我写一副吧。挂到墙上,喝茶能看,喝马奶也能看。将来回京,还能让犬子临摹。”
景廉哈哈笑道:“四海传言,荣侯爷血管里流淌的是巴图鲁的血液,想不到,侯爷还是个懂文墨的行家里手。好,我明儿就动笔。保我那几个贤侄看了高兴!——侯爷,上奏的折子我已让下面拟好了,饭后你看一看。若无异议,我们明儿就联衔拜发!这是你我立功翻身的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呀。侯爷,您老今儿想吃什么?”
荣全:“钦帅,牛羊肉就不吃了吧。我们今儿换换口味如何?”
景廉:“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
荣全:“山里跑的吧。山里的东西养人啊。”
“好,就吃山里跑的!”
吃过山中野味,荣全精神倍增。看奏稿的时候,兴致一直很高。不仅向景廉提了许多好建议,还喝了一大壶茶水。
荣全向景廉提的好建议是:金顺到后,分一半人马交荣全指挥,另一半人马由金顺亲统坐镇古城,既负责向前沿运送粮饷,同时监视北疆伊犁俄军与各城贼匪的动向,关键时刻,还可接应规南官军。
景廉沉思了一下:“这样安排,和甫怕不会同意。老弟试想,你我二人加起来,人马也没有他一人多。把他弄成偏师,他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