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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盛购物中心比起赛特、燕莎、国贸、城乡、双安……等豪华型购物中心来说,地铁出口与其相连是一大优势。

    他如今在地面上不大坐公共汽电车了,打“的”已成家常便饭。可是他常常利用地铁。乘坐地铁虽然拥挤一点,可是十分快捷。百盛既然与地铁相连,也便成了他购买生活用品的常往之处。

    这些天他深居简出。他基本上是坐在那城内平房院的书房里,心里漾涌着写作的冲动,可是一旦坐到书桌前,他却又不能顺利地写下去……结果往往是又从书桌前移到书柜前,凭着一时的直觉抽出某本书来,坐到摇椅上,翻看起来……但最最后竟然多半是仰靠在床上,书掉到了地上,痴望着天花板……那脸盆里的水影折映到天花板上,幻化成许多的象征性符号,牵动着他许多或忧郁或狂放,或混沌或清澈的思绪……在那不觉时间推移的冥想中,他便睡着了……从一个或险恶至极或欢愉无度的梦中惊醒过来时,他便不仅感到身上寒冷,而且腹中饥肠辘辘……

    他懒得做饭,也不甘心总是吃方便面,于是他就往往走向街头觅食。这天因为还想买点东西,便乘地铁来到西长安街复兴门路口的百盛购物中心。

    他先乘电梯直奔顶层。那里有面积很大的“美食天地”,并且还有一隅卖现出炉的热面包,兼卖热饮。他便去自选了两个咖喱面包,要了一客热咖啡,找了个靠大玻璃窗的空桌,坐下来先解决肚皮的问题。

    他边吃边想:我的写作为什么总不顺利?是因为我没了生活积累?是由于我失却灵感?抑或是我总找不到一种最顺手的叙述方式?……都不是,的确都不是!……那是怎么回事?……

    他朝玻璃窗外望去。外面是复兴门立交桥。车水马龙,显示出社会生活急促的脉搏。对面不远处,几座新封顶的高层建筑进一步改变着这个都会的天际轮廓线。他贴紧玻璃窗俯望,则看到一个个具体而微的人,正进进出出于这栋购物中小……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可能是两口子,不知为什么竟在这购物中心门口反目,揪揪打打,将手中的东西亦掼到了地上;然而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的人们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之劝解……也未必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些人更可能是根本就并没意识到正在发生一场小小的冲突……人们虽然离得这样的近,却各自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近了,又远了,远了,也许就再不会相遇了……这似乎极其无聊,也并非多么古怪的小小一幕,却忽然使他有一种憬悟!……

    是的,我明白了——他对自己说——我写不下去,是因为,我不能确定:究竟是“向内写”,还是“向外写”?……

    “向内写”,就是基本上只面对自己的心灵,或从个体生命的体验中,提炼记忆存储的精华……比如,砰砰砰,霍木匠挥锤钉窗,短胳膊上肌肉的律动,上下唇挤得紧紧的,前伸为一种怪异的神情……由此生发出种种情愫,可能包括沉痛的控诉,更应当饱含真挚的忏悔……或者连个人记忆也不必挖掘,而是任凭个人艺术趣味的游弋,营造出一个自我圆满的想象空间,比如祝羽亮正在做后期的那个《栖凤楼》……是的,“向内”,也许确是一种现时代的莫可抵御的创作潮流,具有某种无庸质疑的合理性,并且对创作者来说更具有妖娆的魅惑力……

    “向外写”,却是为自己设定了一种不仅要诠释自我,更要诠释自我所置身的环境,包括他人,包括种种目睹身受的社会群,包括与个体生命共时空的种种生态风情与相激相荡……这样,就或者要努力为一个时代的瞬间留下一份生动的记录,或者以变形的寓言手法为后人留下解读这个时代的一把钥匙……

    无论“向内”还是“向外”,他以为终极的追求应是探索人性……

    然而,究竟是“向内”还是“向外”?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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