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意志,天池有求生意志吗?卢越深深叹息了。
当吴舟终于赶回国内时,天池已经搬回付家庄自己的住处。
琛儿取出全部积蓄来缴付了天池的医疗费用,“雪霓虹”的几个老客户如陈凯、杨先生等听到消息,也都慷慨解囊,卢吴两家和程之方更是义不容辞。最后,连老美老高络绎都被惊动了,站在天池床前连连说:“怎么可能?迦利不像是一个会倒下来的人。那样的一个战士!”他一直记着天池气势汹汹对他嚷“It'sunfair!”的情形,对自己以往的刻薄忽然惭愧起来,主动提出愿为“雪霓虹”提供半价出片服务。
即使是这样的东拼西凑,也终究是杯水车薪,脑科护理毕竟是一笔庞大的开支,有限的捐款很快见底。好在这时候医生终于做出诊断,说天池的情况已经稳定,不必继续留在医院观察。
卢母曾经提出不如接天池来自己家,但是琛儿不同意,她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天池有知,一定不会愿意再寄人篱下。于是宁可自己搬到天池处,以方便日夜照顾。
白天她请了一位钟点女佣按时为天池进食流体食物、按摩和读报纸,晚上便自己坐在天池床边与她喁喁私话,一如从前的肝胆相照,无话不谈,只是天池却再也没办法帮她分析处境,为她开解烦恼。
当年为吴舟治病的陆老医生和心理医生程之方甘作志愿军,轮流上门探视天池。
看到吴舟,陆医生露出苦笑:“我与你们两个,倒是结下不解之缘。”
吴舟不及答话,急急走到天池床前,只看了一眼,便禁不住泪如雨下,喃喃说:“我不能相信,我不能相信……”他承受了天池那样深重的恩惠,正经连声谢谢也没好好说过。上天怎能这样惩罚他,都不给他回报天池的机会?天池是那样好,那样真,那样善,躺在这里的怎么会是天池?天池,这世界真的如此负你,令你毫无留恋地闭上眼睛再也不愿面对?醒来吧,告诉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天池,只要你肯醒来,我愿付出任何代价绝不吝惜,天池,只要你肯醒来!
琛儿梳理着天池的头发,因为做手术,天池一度剃了光头,如今刚刚长出短短一茬,有点像调皮的小男生。她俯下身,低低地在她耳边倾诉:“纪姐姐,这是吴大哥,吴大哥看你来了。你不会不记得他的,你曾为他付出十几年的沉默情怀,陪在他床边整整一年之久,又为他写下整本发不出去的《点绛唇》,如今他来了,就站在你的面前,纪姐姐,你睁开眼看一看好不好,纪姐姐……”
以前她陪天池去等吴舟下班,每次吴舟身影一出现,天池就大为紧张,握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用力。可是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天池的眉梢眼角也不动一下。怎么会?
琛儿的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在天池的头发上,宛如暗夜星辰。
吴舟更加难过:“天池,我梦见你向我告别,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绝别。为什么不多说几句?难道你真的对我再无话可说?”
琛儿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屋取出《点绛唇》,这是卢越当年扔给她看时被她悄悄保存下来的。
“吴大哥,这是纪姐姐写给你的,你以前没有看见过,现在,她再不会为自己说话了,只剩下这本东西留给你,你带去做个纪念吧,也好常常想着她。纪姐姐睡了一个多月,雪霓虹的老客户都渐渐不来了,以前的旧朋友来过几次也都……我怕,我怕她再睡下去,人们渐渐地都会把她给忘了。”琛儿说不下去,颤抖着手把信稿递给吴舟。
吴舟接过,只翻了数页,就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仰头望向苍穹:“上帝这样捉弄我?如果这真的是一场交易,我不要!上帝,收回你的筹码吧!我不要天池替我!我情愿躺在这里的那个人是我!”
在场的人无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