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妇女出版社马上要编印我的自传《春秋岁月》。他们要我写一些关于我几年来对于中国教育方面所做的工作。我想,这是相当有意义的。我今日有所成就,不得不感谢我小学、中学和大学的教师和教授。他们对我的指引是无尽的。我的教育全部是在中国完成的。
我父亲因年少出国,在英美受教育,所以国家根底不深,后来虽然回国在北平做教授,当报纸编辑,又聘入外交部做领事等职,但因为中文不能与人较高低,总有点吃亏。先母也是在欧美长大,上的洋学堂。所以我上学时读中文,只好靠老师。在家里,除外祖父外,其余都是半洋人。
在抗日战争后期,父亲叫我们姊妹6人都到美国读中学和大学。由于我没遵父命去美国学习,父亲甚至用停止供应我的一切费用相威胁,但我还是坚持己见。这里故然有我不想依附父亲、想独立、想试一试自己能力的目的,但还有另外一种吸引。
中国给了我什么?
自古以来,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每个中国人最高理想,国家的统一,领土的完整,是于高无上的原则。
国富才民强,先国后家,是中国人的传统。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听到和读到岳母刺字“精忠报国”、唾弃卖国贼秦桧的故事。
岳母一针针刺字在儿子身上,一字字却记在每个中国人的心头。
千百年来,岳飞墓前的秦桧作为卖国贼的耻辱,也铭记在每个中国人的心头。
中华民族每个步伐,都生动地说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近百年来,从鸦片战争开始,中国人民受尽了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瓜分、蹂躏和军阀混战之苦。
这种痛苦,我是经历的。
1937年“七·七”芦沟桥事变后,我家举家流亡香港。
没几年的功夫,1941年12月,在香港听到连续十多天的日本侵略军炮轰的声音,随之我们学校有许多处都被炸了。
在父亲不在我们身边、母亲又去世的情况下,我们6姊妹冒着被炮火炸伤的危险,互相联系,互相看望。
12月24日圣诞前夕,日军占领了香港。
日军侵入香港后,杀害无辜,有许多妇女被日军强奸后又被杀死。她们的父母加丈夫,面对日本兵的枪口,毫无办法解救他们,怒不可遏,痛不欲生。在桂林,日本人将七星岩两个洞口封闭灌入毒气,使近万名中国人丧生。枪杀、强横、惨无人道是二次大战时日本侵略军的惯例。
我体验了弱国被欺、被凌的苦楚。我赞佩那些为了中华民族的富强崛起而奋斗的英雄业绩。当时,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同姐姐带着小妹妹们随着流亡的队伍,跋涉几千里,从香港辗转桂林到重庆,终于逃离了战火、瘟疫、土匪、死亡,来到大后方的昆明。在我们与美国的父亲取得联系后,父亲命我们姊妹6人立即去美国学习,只有我拒绝了。我不能在祖国受难时离开她。我要工作,我要尽我对祖国的责任。
1980年12月,我接受了邓小平先生的邀请,做为里根总统的代表访问了北京。这是我离开祖国30多年后,第一次回到祖国。首站是我的出生地北京。当年的北京,没有如今那么热闹,车和人也不如现在那么拥挤。一转眼,又快20个年头了,这期间世界发生了数不尽的变化,我的祖国也有数不尽的变化。中国在四个现代化的过程中,历经了无数考验和挑争中取得了认同,这是可喜的现象。在21世纪来临之前,我们对祖国有更多的期盼与祝福。
今年7月1日,是个历史性的日子,150年的耻辱,将在这一天扫荡。香港的回归,为海内外炎黄子孙的切盼。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团结、骨肉的团聚、祖国的繁荣,时时敲打着我的心。我不自命为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