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与许地山在港大的偶然相遇,在服饰、宗教上,许地山的某些见解,曾引起张爱玲的共鸣。
但因太平洋战争,迫使可能成为学者的张爱玲从此消失,类似许地山式的服装史、宗教史的论著也无从产生。
她选择了卖文为生,作家的张爱玲于焉产生了。一九三九年夏天,张爱玲离开上海来到香港求学,母亲和姑姑托工程师李开弟做监护人,那是她们在英国认识的老朋友后来他成了张爱玲的姑丈,不过那已是一九七九年的事了,因为七十八岁的两位老人结婚了,李开弟后来离开香港去重庆,于是改托一位在港大教书的朋友做监护人。
我们从《对照记》看到张爱玲当时的一张照片,她戴着高度的近视眼镜,脸庞消瘦,一望便知是个勤奋用功的好学生。她说:“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我真的发愤用功了,连得了两个奖学金,毕业之后还有希望被送到英国去。我能够揣摩每一个教授的心思,所以每一样功课总是考第一。有一个先生说他教了十几年的书,没给过他给我的分数。”是的,在二年级时她以全年级第一的分数获得了何福(HoFookScholarship)和尼玛齐(NemazeeDonorScholarship)两项奖学金,学费和膳宿费得以全免。
学者邵迎建指出,张爱玲在香港大学遇到两位恩师,分别是中文教授许地山与历史副教授佛朗士(N.H.France)。其中有关佛朗士,张爱玲在《烬余录》中,直抒了对他的感情,赞扬他“豁达”,“彻底中国化”,“对于英国的殖民地政策没有多大同情”,他“不赞成物质文明”,家里不装电灯自来水,在野外养猪;“他研究历史很有独到的见地,官样文字被他耍着花腔一念,便显得非常滑稽。我们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历史的亲切感和扼要的世界观,可以从他那里学到的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他死了——最无名目的死。”——那是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佛朗士被征召入伍,在黄昏回军营时,大约是在思索着一些什么,没听见哨兵的吆喝,被自己的人打死了。
至于许地山并未在张爱玲的文章中谈及过,但据学者黄康显在《灵感泉源?情感冰原?——张爱玲的香港大学因缘》一文中指出:“《第二炉香》与《茉莉香片》提及的华南大学,根本就是香港大学的影子,特别是后者的中文系,言子夜教授可能就是许地山教授的化身。”
我们知道《茉莉香片》是张爱玲以弟弟张子静及她所憎恨的家庭为背景而写的,其主题是“寻找父亲”,因此她将留过学,年过四十五岁,有着瘦削身材,身着中国长袍,热爱中国文学,热爱中国,对不争气的学生恨铁不成钢(这些特征都正与许地山吻合)的言子夜,描写为主角暗暗倾慕的理想父亲,可推测出他在张爱玲心中所占的位置。邵迎建认为“从不言及这位恩师或许也正如她一贯所为,对于自己生命中铭心刻骨的人和事(如母亲、与胡兰成的恋爱),始终不发一言,只在‘虚构’的小说中,透出些许蛛丝马迹”。邵说无疑是可信的。
许地山是一九三五年因受燕京大学教务长司徒雷登的排挤,而被燕大解聘,而旋由胡适推荐后,应香港大学之邀,任港大中文学院即今日的港大中文系。主任教授。港大聘中国人为教授者,除以前医学院王宪益教授外,许地山是第二人。许地山除了是知名的作家外,更是一位“通才”的学者,从文学、哲学、宗教学,乃至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民俗学、心理学、语言文字学、考古学,几乎无所不通。他知音律,善琵琶,能谱曲编词,精于插花,还研究服装、古钱币。
后来担任香港大学校长的王赓武说:“港大中文学院于一九二七年创设以来,因为时代的关系,还是偏于记诵之学,许先生来了之后,把课程分为文、史、哲三组。前人研习文学,只重视诗文,许先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