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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公案”这组小说是极特别的,在推理的历史上仅此一次,东方撞到西方,古代撞到现代,传说撞到理性——这使我想起几年前一桩旧事,当时我几位出版界、文化界的老朋友不务正业,兼差在某制作公司担任顾问之职,有广告公司上门来要拍支信用卡的电视广告,选中的男性代言人是顽童小说名家张大春。广告公司的创意人员不晓得这些人跟大春都是二十年如一日的知交旧识,很尽职地介绍张大春此人的人格特质:“张大春先生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既不古代,也不现代;既不东方,也不西方——”说到这里,詹宏志再忍不住了,插嘴道:“我们的讲法比较简单扼要,我们直接说张大春不是东西。”

    和张大春不大一样之处在于,狄公案是个“东西”,它牵涉两个东西之人,一个叫狄仁杰,一个叫高罗佩。

    

古人狄仁杰<\h3>

    先讲狄仁杰,这组小说的主人翁,也直接就是狄公案中的狄公,他是千年前的古人,东方中国的大唐名宰相狄仁杰。

    这个历史真有其人的狄仁杰,活跃于中国历史上极光灿、但也颇尴尬的时期,那就是承继唐太宗(我个人心目中,中国历代皇帝的第一名)贞观之治后,天下承平富庶的唐高宗,到雄才伟略的武则天篡唐立周这段时日,这使得狄仁杰无法像前代名相房玄龄、杜如晦那样一生顺遂无大风险,而是得小心行走于、甚至不得不卷入武氏新势力和李唐老臣的权力更迭斗争之中,还一度下狱几乎以谋反之罪论死,或直接刑死于狱中,但如此艰厄的处境,也使得狄仁杰有着较特殊的发挥机会。但很关键的一点老实说在于,尽管禀性多疑、但脑子极清楚到绝对足称英明的武则天,终究对他相当信任,听他的劝谏迎立高宗和武则天之子卢陵王为太子(即日后的唐中宗),并接受他的推荐,超次拔擢正直干练的张柬之入朝为相。狄仁杰自己死于武则天还在位掌权之时,年七十一岁,而日后正是由张柬之领衔演出,在武则天死后,成功除去了武家势力,让中宗顺利登基,遂使得这场仅见的女帝改朝换代的权力大风暴,最终只成为大唐宫廷内的超级大茶杯风波而宣告落幕(大致来说,这场权力的争逐转移,相当程度封闭在权力的最高层,实际影响一般黎民百姓的很有限,这也是武则天了不起的一面)。

    一般史家追本溯源,总是把大部分功劳记在保中宗、荐张柬之,一手预埋返政大唐种子的狄仁杰身上,称一代中流砥柱的名相佐国。

    狄仁杰本人,明经出身,到位极人臣,整整四五十年岁月,几乎不见中断地沉浸于政治权力之中,是相当专业的文官,而在其权力拔升的路途上,又以断狱公允如神和直言忠谔不屈最为醒目(一般总把直言归为人格素养,其实毋宁更来自所谓的专业尊严和训练)。我们从他一生的事迹和言论来判断,基本上,狄仁杰当然是个读圣贤书的儒者,但却也是个极其务实、娴熟于政事的尽职官员,这种以儒学为价值体系和哲学背景,而以浓郁法家色泽的精明干练为治民为官之用,其实是汉代以降最标准的中国“知识分子/专业文官”典型,只是历来治史的淳淳儒者不太乐意承认法家之学在治政上的重要性而已。

    千年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如此典型的专业文官,实际呈现当然如光谱般有着高低优劣良窳,但论其最佳表现,则接近今天我们所谓的“开明右派”——勤勉、正直、高效率、信任专业,而且有某种俯视芸芸众生的迫切责任感,更重要的是,相当程度的理性,不接近鬼神,不胡思乱想,有回归素朴常识和经验的基本倾向。

    狄仁杰大概就是其中最好的那一层。

    

今人高罗佩<\h3>

    然后是高罗佩,Dr.RobertH.vanGulik,狄公案的再创作者,生于二十世纪的荷兰著名汉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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