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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怎么是好。他讷然难吐。如果没有他朋友在他身边,这杂志对他也就失去了兴趣。共同创始,这该是多么美丽的梦!

    “而且,老俄,如果我已开始觉察到我所不愿做的,我还不能知道什么是我所要做的。我还不能决定是否我会写作。”

    这声明使俄理维更为狼狈。但裴奈尔又接着说:

    “一切我能挥笔写成的决难使我自己满意。正因为我可以写得很流畅,这才使我痛恨流畅的文字。这并不是说只要艰难的我就喜欢;但我觉得现今的文人们实在把写作看得太容易。如果要写一本小说,我对别人的生活还欠认识;而我自己也还没有生活经验。诗使我感到厌倦。亚历山大诗体。”

    “这正是我在卷头语中所说的。”

    “那就更用不到我来重说。不,老俄,不,我真不知道是否我会写作。有时我感到写作妨碍生活,而行动比文字更能使人表达自己。”

    “艺术作品是不朽的行动。”俄理维胆怯地插言说,但裴奈尔不作理会。

    “兰波最使我景仰的,即是爱生活。”

    “但他的生活是个失败。”

    “从何而论?”

    “啊!那,老裴……”

    “我们不应对别人的生活从外表去下判断。退一步说,纵算他的生活是个失败,至少他曾经历过厄运、穷困与病患……这样的生活,我还是羡慕的;是的,即连他最终污浊的结局,我羡慕他的生活仍远胜于……”

    裴奈尔的话没有说完,他正想举出一个当代的名人,但在太多的人名前,他感到踌躇了。他耸一耸肩,又接着说:

    “我仿佛在自身中感到种种非凡的抱负,犹如心底汹涌的波涛,翻腾激荡,难以喻晓,而我并不设法去理解,也不愿加以注意,以免阻碍它们的发展。不久以前,我还不断地分析自己。往常我有这种自问自答的习惯。如今,就是我自己想有,也不可能。这种怪习气不知不觉中突然消失了。我想这种自语,这种‘内心问答’,像我们的教员所说似的,源于某种矛盾;一旦我开始爱我自己以外的另一人,爱另一人甚于爱我自己时,这种心理上的矛盾也便不复存在了。”

    “你是指的萝拉,”俄理维说,“你始终那么爱她吗?”

    “不,”裴奈尔说,“我愈来愈爱她。我相信爱情的本质在于不能保持同一的局面,不进则退,它和友情所不同的正由于此。”

    “可是,友情也会淡薄下去。”俄理维凄然说。

    “我相信友情的范围不能那么大。”

    “我说……如果我问你一句话,你不会见怪吧?”

    “那看是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使你见怪。”

    “如果你藏着不说,也许我更见怪。”

    “我想知道你对萝拉是否也发生一种……欲念?”

    裴奈尔突然变得非常严肃。

    “这也正因为是你……”他开始说,“好吧!老俄,这事情非常奇怪,自从我认识她以后,我一切欲念都消失了。我,你还记得那时候,我可以同时对街上遇到的二十个女人起念头(而也由于这缘故反使我无从下手),如今我相信除了她,我从此再不能对别种形体的美发生兴趣。除了她的,我再不会爱另一个面貌,另一对嘴唇,另一线目光。但我对她的纯粹是崇拜,在她身边,任何肉体的思念在我都认为是亵渎。我相信过去我对自己的认识是错误的,实际我的本性非常纯洁。由于萝拉的缘故,我的各种本能都起了升华。我感到自身中弃置着巨大的力量。我愿加以应用。我羡慕查尔特勒修会的僧侣,借规律去克制一己的傲慢。我羡慕那种人,对他,人可以说:‘我信任你。’我羡慕军人……不,或是不如说我对谁也不羡慕;但我内心的骚动紧迫着我,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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