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2/6)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发;但为谦逊起见,他厌恶在自己的语汇中,而尤其在和俄理维谈话时,显露他所谓的“夸大的情感”。因为一经表达,这些情感在他便认为不够真切。因此俄理维从不曾听到过他朋友提到“法国”的利益,这次是轮到他来表示惊异了。他瞪大着眼,已想不起再作微笑了。他已不认识他的裴奈尔。他茫然追随着说:

    “法国?……”接着为卸却责任起见,因为裴奈尔说的决不是戏言,“但是,老裴,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拉封丹的意思。”

    裴奈尔几乎变成挑衅。

    “天哪!”他叫着说,“我早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但是,朋友,这也不是拉封丹的意思。如果他只凭借这点轻浮,何况这种轻浮他自己在晚年也很追悔,他决不能成为我们所景仰的艺术家。这正是今天上午我在论文中所发挥的,我还用了很多引证去增强我的论据,因为你知道我的记忆力相当不错。但不久撇开拉封丹,论及有些浅薄的人们以为这种无忧无虑、戏谑讽嘲的精神可以在他的诗品中找到依据,我便对这有时使我们在国外名誉扫地的所谓‘法兰西精神’痛加了一番评责。我说那种精神只能认作是法兰西的怪相,连微笑也称不上;而真正的法兰西精神是一种探究的、推理的、仁爱的、深智洞察的精神;如果拉封丹不受这种精神所激励,也许他一样可以写出他的短篇故事,但决不会产生他的寓言诗,也不会有这篇令人惊叹的书简(我表示我知道其中的来历),今天给我们用作论题的诗句就是从那儿引来的。是的,老俄,全篇就是辩驳,很可能我会因此落第。但我不在乎;我非那样说不可。”

    俄理维并不特别坚持他适才所发表的意见。他只是顺从了一时想炫耀的心理,才装作漫不经意地引了一句以为足以使他朋友惊愕的警句。如今后者来势汹汹,他唯一的办法只能鸣鼓退兵。他最大的弱点在于他需要裴奈尔的友情远胜裴奈尔需要于他的。裴奈尔的议论使他感到羞辱与屈服。他自恨开口太快,如果他先让裴奈尔发言,他定会追踵唱和,如今则已失之过晚。但他如何能想到曾几何时,这叛逆的裴奈尔,竟成了巴萨房认为只应以微笑置之的这些情感与思想的辩护者?微笑,无疑这时他已再没有这样的心绪;他所有的,是羞辱。他既不能收回自己的话,更不能对裴奈尔真切的情绪起而抗辩,他只求设法自卫与闪避:

    “既然这些都是你写在文章中的,那么至少不是对我而发的……那就没有什么。”

    他说这话时颇感困惑,绝不是他自己自然的声调。

    “但至少现在我是对你而发的。”裴奈尔接着说。

    这句话正刺中俄理维的心坎。裴奈尔说时固然并不带有敌对的用意,但听者如何能不这样解释?俄理维不再作声。裴奈尔与他之间已造成一道深渊。他思索着用些什么论题才能把深渊两岸的间隔重又连接起来。他终竟一无所获。“难道他不理解我的窘困吗?”他自忖着;而结果更增加他的窘困。也许他还用不着忍泪,但他实觉心酸。这也是他自己的过失:如果他预期的愉快较淡,这次会见又何致使他如此伤心。这情形和他两月以前兴奋地去迎接爱德华是一样的。在他也许永远如此,他自语说。他真愿弃绝裴奈尔,忘去巴萨房、爱德华,从此摆脱一切……突然,一桩意外的遭遇打断他这阵灰暗的思潮。

    他们正走在圣密西大街,俄理维迎面瞥见他的小兄弟乔治。他抓住裴奈尔的手臂,立刻转背拖着他急忙跑开。

    “你认为他看到我们了吗?……我家里还不知道我已回巴黎。”

    当时小乔治并非一人,同行还有莱昂·日里大尼索与费立普·亚达芒第。三个孩子正谈得起劲,但这并不妨碍乔治的所谓“顾盼”。为倾听他们起见,我们暂时离开俄理维与裴奈尔。况且我们这两位朋友跑进一家饭馆以后,目前吃比说更忙,这使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