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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理维当晚回到巴黎,一夜的休息已把精神恢复。天气非常晴朗。刮净了脸,洗了喷水浴,穿得整整齐齐,他便出门,周身意识到自己的力量,青春与美。这时巴萨房还未睡醒。

    俄理维匆忙地跑向梭蓬

    这天早晨裴奈尔应考的是笔试。他到正午才能出来。俄理维在院子中等着他。他遇到几个认识的同学,拉拉手,便又走开了。他的服装使他稍感拘束。但使他更为局促的是,当裴奈尔散场出来,跑往院子,向他伸出手去,叫着说:

    “多漂亮呀!”

    俄理维自以为再不会脸红,这时竟脸红起来。虽然这话的语调非常坦直,但叫人怎么能不看出其中的讽意呢?至于裴奈尔,他所穿的还是出奔时的那身衣服。他并不曾想到能遇见俄理维。他拉着他,边问边走。旧友重逢的快乐在他是非常突然的。如果最初他对他朋友服装的精致稍含微笑,实际并无恶意在内。他的心地非常坦直,并不爱讥刺别人。

    “我们一同吃中饭,怎么样?是的,下午一点半钟我还得去考拉丁文。今天上午是法文。”

    “满意吗?”

    “是的,我自己倒满意。但我不知道我的议论是否能合阅卷人的口味。题目是论述拉封丹的四句诗:

    我,巴那斯山之蝶。

    恰似善心的柏拉图喻作人间杰作之蜜蜂。

    一身轻捷,掠过各事各物。

    穿梭花间,来回翩跹。

    你说,要是你,你会发表一些什么意见?”

    “我会说拉封丹用这些诗句来描写他自己,同时也就是替艺术家所做的一幅肖像,所谓艺术家即是只对外在世界、对表面、对花感兴趣的人。接着我就用一幅学者的,也即探究与发掘者的肖像来做对比,而最后证明学者所探究的正是艺术家所得到的。从事发掘的人,愈发掘愈深陷,愈深陷愈成盲目;因真理即是表象,神秘即是形象,而人身上最深奥的即是他的皮囊。”

    这最后的句子,俄理维是从巴萨房学来的,巴萨房自己又是有一天听保罗·安布罗兹在一个沙龙中演讲时带回来的。一切未经印刷成帙的,在巴萨房认为都是合法的获得,也即他所谓的“游思”,总之,是别人的意思。

    裴奈尔从俄理维语调中的某种犹豫,觉出这决不能是他自己的句子。当时俄理维的声音很不自然,裴奈尔正想问:“这是谁说的?”但除了不愿开罪他的朋友外,他还怕听人提到巴萨房的名字,这名字是俄理维至今谨慎地带在口边的。因此裴奈尔只好觊觎地迫视着他的朋友;而俄理维又再度脸红起来。

    听着伤感的俄理维发表与他所认识的完全相反的见解,裴奈尔的惊愕几乎立时转成激烈的愤慨,像是一阵突发的、惊袭的、难以抗拒的旋风。但这些见解固然在他认为荒谬,他的愤慨却并不纯然对此而发。退一步说,这些见解也不像一般所设想的那么荒谬。他很可以拿来和他自己的对列在他那本记载相反意见的小册子上。果真这些见解是俄理维自己的,他不会对他朋友,也不会对他朋友的见解,感到愤慨;但他觉得后面还隐藏着另一个人,因此这愤慨是对巴萨房而发的。

    “人们用来摧残法国的,正是这类见解!”他以沉着而激愤的语声喊着说。他故意张大其词,企图高凌于巴萨房之上。而他所说的使他自己也惊异起来,像是他的言辞先于他的思想。而实际上他上午试卷中的主意确是从这思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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