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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条胡同里,胡同两边是两堵刷了红漆的高墙。

    他很困难地走到马路对面去,烤羊肉串的新疆人怪腔怪调地招呼他吃。他不吃。他看到一位脖子很长的姑娘走过来买了十串。她嘴上的口红像辣椒一样。她把嗞嗞冒油的肉串放到盛辣椒的盒子里滚动着。她吃肉隼时嘴形奇怪是因为要保护嘴唇上的颜色。他感到喉咙火辣辣的,扭头就走了。

    后来他站在育红小学校的门口抽着烟等待儿子。儿子背着书包跑出校门时没有看到他。儿子的脸上有一些墨水污渍。小学生的鲜明标志。他喊儿子的名字。儿子不亲热地跟他走。他告诉儿子自己要去一趟酒国市办公务,儿子说无所谓。丁钩儿说什么叫无所谓呢,儿子说无所谓就是无所谓吗,有什么所谓吗?

    无所谓,对,无所谓,他重复着儿子的话。

    丁钩儿走进煤矿党委保卫部,受到了一个剃平头的小伙子的接待。平头小伙子拉开一个与墙壁同高的大柜子,倒了一杯酒递给他。这间办公室里也生着大炉子,火势虽不如门房里盛,但屋里温度仍然很高。丁钩儿想吃冰,小伙子劝他喝酒:

    "喝吧,喝口暖暖身子。"

    丁钩儿看着小伙子诚挚的脸,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便接了酒杯,慢慢地喝着。

    门窗严丝合缝,密封很好。丁钩儿周身发痒,汗在脸上爬。他听到平头友善地说:

    "您不要着急,心静自然凉。"

    丁钩儿耳朵里有嗡嗡的响声,他想到蜜蜂。蜂蜜。蜜饯婴儿。此行任务重大,不敢马虎。窗玻璃似乎在微微颤抖。几架巨大的机械,在窗户外的天地间缓慢地、无声无息地移动着。他感到自己在一个水柜里,像一条鱼。那些矿山机械是黄色的。黄色令人昏昏欲醉。他努力谛听着矿山机械的声音,但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丁钩儿听到自己在说:

    "我要见你们的矿长、党委书记。"

    平头说:

    "喝酒喝酒。"

    平头的热情使丁钩儿感动,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杯子刚放下,平头又给斟满了。

    "我不喝了,带我去见矿长、党委书记。"

    "首长莫急,喝酒,喝一杯就走,等于让我失职。好事成双,来,再喝一杯。"

    丁钩儿看看那拳头大的杯子,心里有些发怵,但为了工作,只好端杯喝尽。

    他刚放下杯子平头又给斟满了。

    平头说:

    "首长,不是我逼您喝,这是我们矿上的规矩:敬酒不成三,坐立都不安!"

    丁钩儿说:

    "我酒量有限,一滴也不能喝了。"

    平头双手把杯子举起来,送到了钩儿嘴边,含着眼泪说:

    "求求您,首长,喝了吧,不要让我坐立不安。"

    丁钩儿一看平头这样真诚,心顿时软了,接过杯子一仰脖灌了。

    平头感动地说:

    "多谢多谢,您再来三杯?"

    丁钩儿手捂住杯子口,说:

    "不行了不行了,快带我去见你们领导吧!"

    平头抬腕看看表,说:

    "现在去见他们,还稍微早了点。"

    丁钩儿亮出身份证,严肃地说:

    "我有要紧公务,你不要拦挡。"

    平头犹豫了一会儿,说: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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